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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端芬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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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7 10:09: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端芬女(精装版)

作者:红卫中学79届岑向权

在南海之滨有一个著名的华侨之乡,侨乡里有一个美丽的镇,叫端芬镇。这里,凤山屏立,大同河水逶迤而过。与大同河相接的塘底圩前还有一条河,叫塘底河,那河水清澈碧绿,甜润可口;长在这河边、喝着这河水、沐浴着这河水长大的女孩子也就格外的靓丽,这河水呀,也就远近闻名了。许久以来,在侨乡里,甚至在海外的台山籍华侨中流传着这样一句俚语:端芬女,塘底水。

在大同桥头沿着塘底河岸寻来,就来到一条叫梅溪村的地方。这梅溪村的前面也有一条足可与塘底河媲美的河,叫梅溪河。河岸翠竹夹道,古榕婆娑,不少中西合璧的楼房耸立在村子的中央。fficeffice" />

在村头的那棵绿荫婆娑的大榕树下,几个后生仔围着一位手摇着大葵扇的伯爷,七嘴八舌地嚷着:“福伯,今天讲个什么故事呀?”

“细佬哥,咪唠嘈。有道是端芬女,塘底水,我们端芬女是出了名的靓了,而我们这梅溪村的美女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哩!

当年呵,在我们这梅溪河的两岸,梅树成行。在三月里的梅雨季节,数里长的河岸上,盛开着的梅花映红了村前的梅溪河水,把村前村后点染得一片绚丽,真的漂亮极了;过去呵,不知多少人慕名而来呢……”

晨早的太阳把梅溪河水映照得碎金般的晶亮。

这时,那条早就被人踏得发亮的青麻石板铺成的村道上,款款地走来一位年纪轻轻,容貌清秀,肩挑着一担木板箍成的水桶的村嫂。

只见她身穿着一件青蓝色底,红碎花儿点缀的斜襟衫,黑色麻纱布的裤子把她混圆的臀部裹得非常的好看。她轻盈地迈着小碎步,小心翼翼地走下用青麻石砌成的梯级,来到村里人专门用来打水、洗衣的埠头。她叫凤娣,娘家就在梅溪河上游一条叫河源村的地方。她嫁给青梅竹马的丈夫梅超光时,阿光就是从这埠头,撑着条小船,溯着梅溪河而上,在把她接进家门的。

她轻轻地弯下小蛮腰,半屈着腿,蹲下身,出神地望着倒映在水中的影子。平静的水面如镜子般映照着她那泛着晨光的脸,直如那剥了壳的熟鸡蛋般的嫩滑;那双如梅溪河水样清澈的眼睛,柔柔的;那玲珑婀娜的身材,也是柔柔的。也许是想起了昨晚的梦境了,娇柔的脸如红霞泛起。绽放在她身旁的梅花,也羞得纷纷飘落,随水而去。

望着那鲜嫩、晶莹的花瓣随水漂流,她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丝丝的慨叹。她掬起一捧漂着梅花瓣儿的溪水,轻轻地洗了把脸;顿时,水中的影子化成了无数个涟漪。

阿光去那边快两个月了,大概平安吧?

[此帖子已被 玫瑰花 在 2006-5-8 23:25:37 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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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7 11:59:42 | 显示全部楼层
玫瑰花,你好.如果老夫没有記錯,<端芬女>應該曾在<台山報>登過. 記得大概在二十七.八年前,台城有個\"文學研究會\",某工余常到那里\"閑坐\",三五七日,案頭上便收到許多文學小青年送來的習作. 給我印象最深的有三小伙子,其中之一便是岑向權,其他兩位一姓邱,一個姓陳. 想不到事隔多年,他仍在文壇上耕耘.實屬難得.多謝玫瑰讓我有機會重閱<端芬女>,更希望岑向權有更多更好的作品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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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8 00: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钟大哥,谢谢你关注我的同学。或许你说的那三位小伙子另外两位是邱建海和陈源北,邱建海在台山市府宣传部,陈源北现在纽约自己开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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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8 16:31:15 | 显示全部楼层

跟阿光结了婚,蜜月还没过完,村里的几个后生就跟阿光说已搭好路,要约齐一起去美国。阿光本是重情重义的人,如果不是没法子,他也不会忍心抛下过门才不久的新娘子去冒这个险了。唉,真是棉被都还没一起盖暖,就已经天各一方。早知分别是这样的令人牵肠挂肚,还不如在家粗茶淡饭相守终老。还望老天爷保佑阿光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到达“金山”,挣到钱了,就早日回来一家团聚才好……fficeffice\" />

冷不防,一只从后面伸出来手,在她饱满的胸脯上结结实实地抓了一把。

她吃了一惊,差点儿掉进梅溪河里。回头一看,果然是村里的无赖“蛇王标”。恼怒地抓起身边的扁担,见到的只是他的影子。无奈,她只好气鼓鼓地拉了拉被抓皱的衣服,心里酸酸的:假如阿光在家,一定会找“蛇王标”算账!可如今,唉……

“阿光嫂,一大早就抹眼泪了,怎么啦?是不是被‘蛇王标’欺负了?你就大胆站出来指证他,我给你作主!”村里的大队治保主任梅兆祥扛着锄头,站在凤娣对面的路边,望着凤娣说。

“阿祥主任,我……没事。”凤娣刚抹掉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刚嫁给阿光的时候,兆祥刚从部队退伍回来,被安排当了大队的治保主任。阿光偷渡到国外去了,兆祥不但没把她当成坏分子看待,反而有意无意间在生活上对她们婆媳给予照顾。今天的事,自己也是多么想有人去给自己出口气!可这样的事,又怎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下说呢?她摇摇头,满腔委屈地走回家去。

回到家,她的家婆五姆正在屋后的菜园里摘菜。五姆是位书香人家的女儿,解放前跟随在上海经商的父兄在上海读书,后来与在上海做生意的丈夫结了婚。上海临解放时,一家人回到了台城暂住。三反五反时,被当成是逃亡官僚资本家的丈夫被镇压了。她也受到了牵连,被遣返回到乡下。

这时,她见到凤娣眼湿湿地挑着水进来,便问:“家嫂,怎么眼红红的呢?也是的,阿光去了这么久了,信角都没有一只,真叫人担心呵。”说着,不由自主地抬起衣袖擦拭了一下眼角。

凤娣见状,连忙蹲到家婆的旁边,说:“婆婆,你不要难过。阿光吉人天相,一定能够平平安安的。”

“嗯,家嫂,只是难为你了。”婆媳相互说着安慰的话。

突然,凤娣感到胸中作闷,一股酸气直冲喉咙。她猛地干呕起来。

“家嫂,你怎么啦?哪不舒服?”

凤娣红着脸说:“婆婆,没什么,这几天都是这样,心慌气闷的。”

“呵?是有喜了吧?多长时间了?”家婆是过来人,马上就想到了那方面去。

“以前我的月事都很准的,这个月都过了好多天了,还没来。”

“这就好啰,我们梅家有后了。家嫂,快上柱香,求列祖列宗保佑。”五姆顿时兴奋起来,就忙着去烧水杀鸡,准备三牲。

婆媳俩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好长时间都没这么丰富的饭。

[此帖子已被 玫瑰花 在 2006-5-8 16:44:20 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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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06-5-9 09:02:15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萝卜几天没上来,上来就看到玫瑰这位端芬女送上的《端芬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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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06-5-9 09:52:48 | 显示全部楼层

    睇落又真系几好睇唷,玫瑰花快D講落去,我吾訓覺都要聽古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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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06-5-9 10:44:39 | 显示全部楼层
    玫瑰妹妹,辛苦你啦,萝卜一样等着看下文呢~想必这里又要满地话梅核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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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9 17:43:42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什么时候,村里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敲锣打鼓声,接着,响起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一浪高过一浪的口号声。
    天刚抹黑,村里就响起了“当当当”的敲锣声。“开会罗!工作组来我们村闹革命了!各家各户马上到村头的榕树头开会,不参加的要扣工分。”村里人一听就知道是“蛇王标”那破铜锣般的声音。
    贼亮的汽灯高挂在村头的榕树下,发出嘘嘘的响声。新搭的竹台上,横拉着一幅横额。台下黑压压地坐了整村人,五姆拉着凤娣的手,胆颤心惊地走到离竹台远远的地方。
    “蛇王标”不知什么时候也弄了一件绿军装套在身上,那个癞瘌头上也戴了顶绿军帽,趾高气扬地站在台上。他瞧见凤娣婆媳俩到了,就跟旁边的小将耳语一下。
    一位中年干部扯着嗓子喊:“革命群众们,开会了。首先,大家跟我高呼口号: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革命群众们,今天,斗批改宣传队来到我们村,是对我们村的鼓舞,大家鼓掌欢迎!”开场白说完,一位小将马上就振臂高呼:“把里通外国的潜伏特务肖翠莲押上台!”
    “蛇王标”早已跳下台,带着几个臂缠着红卫兵袖章的小将,竟直来到凤娣身边,一把抓起五姆,推推搡搡地押到台前。
    “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肖翠莲,你这个潜伏在我们这个海防前哨的美蒋特务,今天要老实交待你的罪行。你还想蒙混过关吗?这就是你这个剥削阶级妄想变天的罪证!”那个中年男人厉声地说,从口袋里掏出几封信,举起来:“这就是你的儿子从国外偷偷地寄回来的信!证明他已经彻彻底底地投靠了美帝国主义!”
    一个革命小将狠狠地一脚踹在五姆的小腿上。五姆被踢得跪倒在台上,惨叫一声。另外的两个人把她的双手往后拧着,手握剪刀,把五姆的头发剪得乱七八糟。
    “你的儿子为什么逃到国外去了?你要老实交待!”
    五姆无话可说!她昏昏沉沉地被人推来搡去,心里头只是不断地响起一个声音:来吧,跟我来吧……那是她久违了的丈夫的声音!!!她望了望在台下的媳妇一眼,心里叫着:家嫂,你多保重了!儿子呵,知道你平安啦,我也就放心了!
    凤娣咬紧嘴唇:她一千个一万个不明白,慈祥善良的婆婆会是美蒋特务?
    她不敢去分辩,知道了丈夫已经平安到美国了,就要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天,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雨。如诉如泣的雨丝,侵入肌肤,侵入骨髓,人们打着冷颤。俗语说:春寒不入肉。都开春了,天气却冷入骨髓。天气反常哩!有老人说。
    第二天,一个赶早拾牛屎的伯爷大声地惊叫:“五姆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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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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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10 11:50:21 | 显示全部楼层

    梅溪河两岸的梅树被砍掉了,岸边那巴掌大的地方也种上了水稻。为了积极响应“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战略方针,大队在河岸边盖了猪栏。凤娣及村里的几个受管制的“黑五类”被赶去当了饲养近百头猪的“猪司令”。
    风风雨雨的摧残,凤娣娇嫩的脸逐渐成了青灰色;但有时人的潜能是难以估计的,挺着大肚子的凤娣,硬是顶着生活的艰辛,一步一步地与生命的考验抗争着。终于,她的女儿在村尾的那棵老梅树的梅花初绽的时候,呱呱地出生了。
    这天,兆祥从水库工地上回来,听人说凤娣生了个女儿,就翻出了家里的唯一有点营养的东西——两只鸡蛋,来到猪场旁的那间四面透风的旧碉楼里。
    “阿光嫂!”兆祥向着碉楼喊。
    “阿祥叔,你来了?”一把微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一听那声音不大对头,兆祥连忙跨进屋。只见凤娣的头上缠了块毛巾,正坐在由两张长板凳两块旧木板铺成的床沿,抱着小孩轻轻地拍着,哄着。可小孩子却不依不罢,不停地“哇哇”大哭。
    “呵,声音还挺响亮的唷。叫什么名字?”兆祥见凤娣并没什么大碍,笑着说,“这年头,没什么好东西,搜遍全家,就只得两只鸡蛋。”
    “小丫头出生时,草地上结了一层霜,就叫映雪。阿祥叔,阿光不在家,多亏你了。”
    “别这样说,大家乡里乡亲的,哪计较得这么多。煮了这鸡蛋,补补身子。”
    孩子哭得越发厉害了。“孩子是饿了,”凤娣说,“我都吃不饱,哪够她吃?”边说边转过身,撩起衣服,给孩子喂奶。婴儿的小嘴在妈妈雪白的奶子上使劲的吮吸着,小脸涨红了,也吮吸不到母亲的乳汁,猛地哭喊起来。
    凤娣无可奈何,换了另一边,结果还是一样。只好轻轻的摇着孩子,低声地哄着:囡囡乖,囡囡乖,囡囡听话……
    “哼,这回还不给我抓到?一对狗男女,乱搞男女关系。” “蛇王标”嗥叫着闯进来。
    凤娣被吓了一跳,慌忙扯好自己的衣服。兆祥不由得大怒,瞪着豹子样的眼,一字一顿地喝道:“‘蛇、王、标’,你胡说八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要乱讲。我们光明正大的,你可不要屈得就屈。”
    “什么事?”新上任的大队长走了进来。“蛇王标”沙哑的鸭公声叫喊:“大队长,这两个狗男女在这里乱搞男女关系,你看,那女人衣服扣子还未扣好,奶子还红着呢。”说完就伸手想去把凤娣的衣服拉起来。
    “不是的!大队长,我是在给孩子喂奶哩。”凤娣涨红着脸,连忙分辩。
    “‘蛇王标’,你这个无赖!我打死你。”兆祥咬着牙关,挥起钵头大的拳头,狠狠地 一拳把“蛇王标”打倒在地。
    “放肆!”大队长喝住兆祥。又转过头去,“阿标,你别怨枉好人了。兆祥为人正直,村里谁人不知呢?今天的事情不追究了。兆祥,吃过晚饭,你到大队部里来一下,我有重要任务交给你。”给“蛇王标”打了个眼色,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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