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丽的文章 - 打鸡血—两个工学博士在北加州转型当农民的心路历程

hw79 · 发表于 2017-1-6 10:09:28

秀丽的文章 - 打鸡血—两个工学博士在北加州转型当农民的心路历程

作者：李秀丽博士

２０ 1 7年1月于芝加哥

听闻1960年代到文化大革命初期，在中国流行一种“鸡血疗法”，简称为“打鸡血”。方法是抽取小公鸡的血，注射到人的静脉里，被打鸡血的人精神健旺乐观，视力增进，抵抗力强，面色红润，不怕冷，性欲旺，睡眠佳，无任何病痛（部分文字摘自百度）。从人的精神层面看，任何文字影像等能使人读/看/听了后精神健旺，正能量充足，信心满满，就是打鸡血，与心灵鸡汤有异曲同工之妙。话说我和先生，自1991年底来到芝加哥，生儿育女，工作谋生20多年，不觉孩子都长大了，小儿子在2015年秋季也离家上大学去了，二老也先后步入老年。近些年，每到冬天，就会在网上上下求索，思量去哪里过晚年的事，最后找到Brentwood, CA 这个好地方。由于我们不懂打牌，不懂打麻将，不看电视，不找朋友闲聊，不逛商店，在后院弄花弄草种菜才是我的最爱。要找点事情干，而且要找一个生意来干，这样才能有focus，大清早就有动力把自己从床上拉下来，不断工作，又有收入来交地税，才能活得健康长寿。找什么生意来做呢？要找接地气的生意，白天吃得香，晚上睡得着的生意，干到100岁还可以干的生意。于是乎，就想到买一块小农地；于是乎，就想到种个有机果园，把房子围起来，早上起床，穿着一条大底（裤）或睡衣，就可以下地干活（浪漫啊）；于是乎，在2015年11月就买了一块8.5英亩的农田，等着我们在上面画画。自从有买一块小农地的打算后，每天都可以做梦了，梦想种这种那，每天都可以给自己打鸡血，热血沸腾。先是梦想盖怎么样的房子，我用铅笔、三角尺和画板，把一个中西结合的四合院平面图设计起来，选好门窗，让先生用Google Sketch 把三维模型建好。模型建起来后，很漂亮啊（图1），得取个名字：恬园。并定了个基调：恬适自甘宁静致远，园艺精湛乐在其中。恬适自甘宁静致远是一种生活方式，园艺精湛乐在其中是一种境界，一种毕生的追求。

图1 房子三维图

hw79 · 发表于 2017-1-6 10:12:00

再梦想种什么果树才能与“恬、甜、田”这三个同音字相吻合。反观自己几乎天天吃红枣，每天都享受着这有“恬、甜、田”意境的果实：凡是果园都恬适宁静，枣园也不例外；“大红枣儿甜又香，送给咱亲人尝一尝”，枣是甜在亲人的心窝窝里啊；大枣也不是什么高大上的水果，在中国已经有几千年的栽培历史，陕西山西老乡家的门前山后都可见它们那翡翠般的叶子和玛瑙般的果实，很接地气，很田园。大枣那高含量高品质的维生素和矿物质，是补血佳品。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枣树耐干旱，喜欢阳光充足和昼夜温差大的气候，Brentwood 正是枣树最好的家园。“就是它了，种大枣！”我对先生说。我不断地上网做种大枣的研究，天天都有新的链接发给先生，给先生打足鸡血，与我共鸣振动起来，一起要为种大枣的伟大事业去努力奋斗。先生本来是个宅男，我有时太忙，叫他去后院帮我浇水，他会用一桶水向我心爱的花泼过去，就像跟花儿说：“死你就去啦！”（用广州话读！）。家里煮饭了，叫他帮忙去后院摘点青菜，转了一圈，两手空着回来，只好我上阵，才转半圈，就收获一大盆青菜豆角。打了鸡血后的先生就是不一样，立志要当一个有知识有文化的新型农民。2015年秋季在社区大学 (College of Dupage, 简称COD) 注册修了一门土壤学的课，先把大地之母的特性搞清楚。去年还在我们的农田里种了不少果树和蔬菜：大枣、荔枝、龙眼、嘉宝果、桃子、无花果、葡萄、台湾青枣、桔子、蓝莓、樱桃、枇杷、Paw Paw、枸杞子、西红柿、豆角、南朝鲜南瓜等等等等。收获了不少蔬菜瓜果，吃不完就与邻居分享，感恩节还带了几只瓜回芝加哥让我们尝鲜。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自己动手种出来的蔬果啊，好自豪！通过这一年的实践，深刻地理解了我以前对他说：“摘豆角就像坐禅一样，静下心来才行！”的精髓。我呢，虽然在网上了解到大枣种下第一年就结果（急功近利），以后每年用心维护，可以采摘100多年（一本万利），君不见，华盛顿特区有一棵100多年的枣树，现在每年还在开花结果，默默地为人类贡献着又甜又香的果实，但在美国品种不多，我必须要学会品种培育与繁殖。2016年春季在社区大学修了一门“植物繁殖”的课，我的妈，这本比大砖头还大还厚还重的植物繁殖的书（图2），是植物繁殖界的bible，对我这个学机械工程的老人家，极具挑战，像细胞分裂，试管育苗等等，读了英文又Google读中文，英文读不懂，中文也读不明白，但是基本的方法，如嫁接、老枝扦插、嫩枝扦插、空中压条、根茎育苗、种籽育苗、试管育苗等等伎俩，还是学了不少。图2 美国植物繁殖的经典

hw79 · 发表于 2017-1-6 10:12:26

光是学还不够意思，2015年春天在网上找到在美国种大枣的先驱之一Roger Meyer, 从他在加州Valley Center 的枣园买了10棵不同品种的枣树、10棵砧木，还买了他和他太太合著的关于枣的书。把枣树种在后院，与枣树近距离接触，观察它们的生长。有两棵枣树在当年就结了几个果，树上熟的有机鲜枣真是很好吃。既然都已经决定种枣树，这个故事就没有文字可续了。偏偏我们俩是不安分的人，人闲心不闲，加上大量的枣树苗一下子不好找（今年二月初有200棵，2018年春天能有1100棵），而且我人还在芝加哥，地是买了，但还没有条件把枣树种上，只好把6.5英亩地出租给前土地主人原来的租户，种有机西葫芦和小南瓜，自己留两英亩地盖房子和作自留地。先生去年3月份拖着小房车出发到加州前，先是在网上看了一通中央台的关于种植致富的故事。每次看后就脸红耳热，兴奋无比，手舞足蹈地跟我讲这些人物故事，十足是打了鸡血的症状，我便笑他：“你又打鸡血了！”

hw79 · 发表于 2017-1-6 10:13:08

先生在网上看种四棱豆好，四棱豆全身每一个地方都可以吃，豆子、叶子、根茎都可吃，而且国内的四棱豆大王因种四棱豆发了大财，向我描述美景。我给予支持，马上在泰国订了两小包四棱豆种子，在芝加哥试种，又寄些种子让他在加州试种，一棵都不发芽。有朋友说种草菇赚钱，新鲜草菇卖的贵，小小的地方，用点草和牛粪，接种几天就收获，心情激动，上网研究，发现种草菇，每次收获后要喷很多药灭菌消毒大棚才能种下一茬，这钱可不是我们能赚的。草菇不种，种百合，新鲜百合也卖的很贵啊。在课堂上学了如何培育百合苗，发现每个鳞片掰开两半，放在有珍珠岩（perlite ）的袋子密封起来，一段时间后，每个鳞片就会长出几个小百合头，amazing! 再网上细读，百合从种到收获，要5年，猫都睡了，不好玩。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想起种莲藕，把链接一个接一个给我发，把我也鼓动起来了，芝加哥唐人街的莲藕卖$2多美金一磅，像称石头一样，有商机！马上向在三藩市一家唐人超市工作的同学打听莲藕的价钱、产地，问他能不能帮买几根有芽的莲藕来试种，又在网上钻研，发现浅水栽培莲藕（简称浅水藕），可以用塑料布垫土里，再灌水，让莲藕横着长，便于挖藕。中国人好聪明啊，真是令人激动！跟先生在电话上说个不停，共绘宏图：把我们的地全种莲藕，荷塘月色，荷花飘香，再开民宿。 “现在大家都去外面旅游，我要别人来我家旅游！”先生动情地说。我想了正面想反面：“蚊子怎么办？” 先生又上网研究，“养泥鳅养鸭子养青蛙来除草吃蚊子吃虫子。” “那我们变成养殖户了，不行！”我泼冷水。

hw79 · 发表于 2017-1-6 10:14:00

一天晚上先生又打电话来：“老婆啊，你快点来，我们一起种东西啦，好好玩啊！”我白天正好接到Kumon Chicago Branch 经理的电话，不允许我把我的Kumon center 卖给我现在的买家，因为她不够资格。去年该买家向Kumon 申请要开一家Kumon. Kumon 对她又面试又考试又背景调查又要资金证明，4月初把她转来给我，我从4月初到9月初，一直在培训她，她也已经通过Kumon 总部两期培训和很多考试，本来合同定好在9月底她去Kumon 在新泽西州的总部参加第三期培训，10月中旬closing， closing 后我再协助她一个月，就可以洗手不干了。到今天Kumon 才说她不够资格，真是很打击我的心情。这有什么办法，只好重打精神来继续run 我的center. 我这次没有被先生的好心情所感染：“你不要给我打鸡血了，我们现在住在不同的星球，都没有共同语言了。” “卖不出去就关门算了，早来这一年，早种一年，这钱就赚回来了！”先生在隔山打牛。 “你不要讲得潇洒，到时候两个博士在农夫市场卖半天菜，回家坐在地上把弄得皱巴巴的钱一分钱一分钱地摊开来数，数了半天才发现只得二十几块钱，你就知道错了，不如不做。”我还是很gloomy. 看来我要打一些狗血才能把我的能量级提高，与先生一起共鸣共振了。并不是所有打鸡血的故事都能带来正能量。有一次在网上看到宁夏一家公司种枸杞子的视频，几台拖拉机齐头并进洒肥喷药，高大上的烘干室和设备，无数的人提着个小篮在地里摘枸杞子，人年收入6000人民币（我到现在还不相信我自己的耳朵啊，是不是我搞错了？），自豪地宣称为社会创造了多少个工作机会，使多少人走上小康。

hw79 · 发表于 2017-1-6 10:14:17

要知道在美国，新的拖拉机少则20多万美金，多则30多万美金。先生照片上那台拖拉机，1940年代制造，阿爷那么老了，还要卖$800美金，70多年前买新的，可能还不用$800美金，不过70多年前$800美金也是好大一笔数啊。再说摘枸杞子，这里雇老墨阿米哥，加上劳动保险等，每小时要$15美金，一天下来，没摘几磅枸杞子，卖的钱都不够开阿米哥的人工。人家6000人民币干一年，换成美金，还不够雇阿米哥一个星期，我们怎么跟他们竞争得过来。看了这个小视频，我想死的心都有了，这种鸡血，不打也罢。只要每寸土地还没有种上东西，我们还会乐而不疲地打鸡血。圣诞节前去芝加哥唐人街买了一袋新鲜淮山，$3块多钱一磅，像称水一样重，回来又想种淮山了。去年网上搜索，知道淮山长得很深，很难挖，用一米多深的大箱子装上有机土种才容易挖。这次网上搜索，国内已经很先进了，用定向塑料槽让淮山横着长，种植时只用挖30厘米深的土就可以了，容易种植容易收获，兴趣又来了。再看多一些视频，终于看清楚了，这淮山每年要种要挖要留种要育苗，还要搭架子让它爬。看着一个老农弯着腰，背着一大捆竹子去搭架的镜头，先生马上说：“老婆啊，我们哪里干得了这个活，不要来搞我啦，我们搞horticulture 就好，不要搞agriculture.”我马上心领神会：“对！我们不要忘记我们的初心，种红枣就好了，只种一次，每年只是管理和收获，不用每年种每年收那么麻烦。” 鸡血打了这么多，终于搞清楚自己要什么，也是收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