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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把你变成贬义词(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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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 21:34: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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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不长,用脚量度,从我家延伸到另一头早点店,不过五分钟。平常日子不走这路,只有休息天,才踩着小路的树叶儿,从这头,漫步到那头买早点。此时,在小路减去一半距离的时候,总能看到他们,民工——大家都这么称呼。

  小路的边上是小公园,长方形,大块草坪,一年四季绿草茵茵,四周有水泥铁杆围起的栏栅。民工或蹲,或站,或坐,三三两两,以栏栅为依托,面对小路,行人从他们面前匆匆走过。

早晨。记得那天比较早,太阳还在偷懒,小区内,没有往日的喧哗,只有晨风御寒意撒在双肩,秋天在这个早晨降临了。我手提盛器,边走边看手机。大概就一两分钟时间,突然感觉右边身子很不自在,经验告诉我,那是一束光线。抬头,蓦然一惊,目光。非一束,是很多束,那情形,就像检阅。他们占据右边的栏栅,姿势各异,表情复杂,可眼光,他们那种眼光,他们望向我的那些眼光,却非同寻常的相似:渴望,饥饿,热切,恳求,谄媚……顷刻间全身长出鸡皮疙瘩,惊慌,害怕,听见心咚咚响。赶忙捏紧手机,提脚快步,急匆匆,冲出目光包围圈。

那时,或更早以前,常听到这样的传闻,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佯装散步,经过身边时突然出手,将行人的手机、挎包、钱包之类抢走,稍有不从,拳打脚踢,甚至危害生命。前年冬天的晚上,大约九点,寒风凛冽,从外面回来,在储物室放好车,锁门离开,走了几步,突然感觉身后有异响,下意识想回头,凄厉的声音突然刺破耳膜,“抢东西啊!”,冷不防身侧窜出一条黑影,飞奔而去,另一个白色身影踉踉跄跄,跟在后面。抢劫!血呼地涌上头顶,心脏猛烈撞击胸口,咫尺之内,目睹变故,仓促间无暇细想,取出手机拨打110

被抢,已成为普遍话题,只要有三个人,只要谈话超过三分钟,最后总离不开它。作案者,被一致指认——民工。

买好早餐回家,仍要经过那段路。我提神敛息,目不斜视,急匆匆走过。他们,仍三三两两,占据小公园边空地,仍将游离不定意义暧昧的目光,近距离砸在行人身上。我感觉,他们是一群伺机捕捉猎物的狼,我有撤退的狼狈,逃离的后怕。

年初,住宅小区的大小路口突然被封,只留两小路口出入,非常不方便。家明明就在眼前,却要绕着小区走上大半天,一时间怨声载道。在公安局长办公室里,恃着熟稔,将埋怨一股脑儿倒出。这位长官却气定神闲,说,你要支持才对,因为封闭性管理,犯罪率明显下降,市民的安全有了保障,知道我们现在警力严重不足吗?光应付抢劫犯罪,就耗费大部分精力。可是……我知道,如再说什么,则纯属无理取闹了。

而治安境况,确实令人担忧。夜半三更,当你睡眼惺忪,突然看到窗前防盗网上挂一个黑影,这种惊慌、恐怖,甚至会化为一枚利箭,瞬间让你倒毙在温暖的床上。这并不夸张,受惊猝死,再高超的医学技术也无能为力。当朋友讲述他某个夜晚的惊恐时,听者——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好暗暗祈祷上帝保佑。这样的传闻太多了,熟人、朋友、同事,无不惴惴然,惶惶然。直接危害生命呀,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担惊受怕?一方施暴,一方受害,这样的对立,激发了受害方的愤怒,他们敌视与施暴方有关联的一切,包括民工这个词。

理性告诉我,这种敌视和害怕,已被无限度复制、夸大。可是,宁愿全身装上刺猬的刺,保护自身安全?还是怀抱玫瑰微笑,然后突如其来受伤?两者之间,正常人别无选择,只能后者。

然而,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又让我对这样的结论产生怀疑。

直到今天,还常常忆及那个稚气的身影。老成的语调,小眼睛偶尔闪过一抹忧郁。他只有十九岁,在这个城市里打工快一年。和我谈话的契机,源于他爬出六楼的阳台防盗网,站在幼如婴儿手指的铁丝网上——将窗玻璃朝外一面的灰尘擦掉。“很危险,你不能出去”,我阻止,并伸长脖子望楼下,黑黝黝的地面,晚上九时,微弱的路灯下,模糊,空荡。小伙子很老练地侧着身,弯腰,半边身子已探出窗外。回头一笑,说,不怕的大姐,我做了很多家都这样,不会掉下去的。他一连说了几句,努力安慰我。可我还是怕,天知道那些铁枝条,会不会突然发难,节骨眼上断裂,会不会……紧张地盯着他,他却有点不好意思,似乎为了躲避,身体完全离开窗台,站在凸出窗外的防盗网上。

当他敏捷地跳下窗台,我们之间的谈话,已进入相对坦诚的语境。他说喜欢这个城市,晚上热闹,马路行人多,灯光明亮。还有,他羞涩一笑,说自己很喜欢唱歌、喝酒,晚上没事了就去歌厅。喝酒?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自己ffice:smarttags" />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曾是">曾是ersonName>老师,眼前这个半大小伙子,变成当年的调皮学生。不能喝酒,你这么小……我把下半句咽下——酒能乱性。他敏锐的目光从我脸上掠过,侧头望着对面的白墙壁,似乎分辨着说,白天干活很累,晚上喝酒可以放松一下。

一时语塞。十八九岁还是孩子,还是该坐课堂的年龄啊。他很聪明,见我沉默,没心没肺地笑着说,大姐,我们乡下人不比你们,你们命好。我心一动,问他,你甘心一辈子干这个吗?我指着那套刷墙壁的工具。先干着吧……他含糊其词,稚气的脸笼罩在橘黄色灯影下,突然浮现落寞、浑浊、迷茫的神态。其实……他欲言又止,飞快看我一下。其实我算不错,同村两个兄弟,前几天被警察抓走了。

啊?

一直沉浸在怜惜甚而伤感中,此时被“当”地一下惊醒,眼前的人是谁?是经常抢劫,破门而入谋财害命的人,是民工!我马上想到,在这套空荡荡的房子里,他们几个都是民工,而我……一瞬间,脑海闪过无数念头,身体不由自主靠近墙壁,紧紧攫着手机,甚至后悔,为啥不将紧急报警电话转为快捷键。

忐忑不安中,终于熬到他们收工,不再检查是否清洁干净,只想他们马上离开。屋子终于空无一人,脚一软,坐在地上,紧张的心才战战兢兢放回原地。突然,“咚咚”两声敲门把我吓一跳,门开处,是那小伙子,摊开的手掌上,有几枚硬币和一枚钥匙,说刚才清洁厨房的柜子拣到的,差点忘了,很不好意思。后面这话,他有意学着粤语说,语调怪怪,逗人发笑。而我却笑不出来,我想,他知道我刚才的惊慌失措吗?

查过词典,民工,指由农村流动到城市,主要从事修建、运输的农民。一个普通的中性名词,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它变成贬义词,让人见之惟恐躲避不及呢?

再走那条小路,比以前从容多了。他们还在,身边有三几辆新旧不等的自行车,一辆两辆架子车,他们通常还会打扑克,有人经过就停下,一齐望着行人。后来,还看到这样一块硬纸片,上面写着:承接一切装修作业,清洗抽油烟机、通下水道、搬运垃圾……秋天的阳光,照在歪歪斜斜的字上,我发现搬字写错,提手边不见了。阳光,也照在他们身后的小草上,深秋了,它们仍挤挤簇簇,但绿得有点柔弱。冬天已在尽头等着,再过去,就是年关了,它们准备好过冬了吗?

我常常不希望,在这些人中,看到那个熟悉而稚气的脸孔,那个来自某个伟人家乡的人。

星星之火,如何燃灼你的眼睛

“望叔在院子里闲逛荡,不小心踩上一根竹棍,脚下一滑身子就歪倒了。老保姆闻声赶来。”这很像故事的开头,在《黄昏绽开》这篇小说里,叙述却已到了末路。“望叔说,背上我。”老保姆壮实的背上,驮上干瘦的望叔。“那一刻,在望叔的眼里,黄昏再一次绽开……”,夕阳变得绚丽多彩,暮色幻化为骄阳。无限深意的黄昏,给他们带来什么呢?

据说《黄昏绽放》来自这样的构思:七十多岁的离休干部老李年衰体弱,经常住院,常常医好回家没几天又犯病。在家,他是搁浅的鱼,奄奄一息。医院里,他却如鱼得水,这是为什么?护士明察秋毫,原来,老人长期得不到异性温暖,干涩的心,因女护工细心照料,意想不到地得到滋润。医院,变成是天堂。
 
人之常情哪。可这样的常情,往往难于启齿,也得不到理解。报上登载过这样的事,68岁男子,与86岁远房堂嫂“搂搂抱抱且衣衫不整”,女方儿子撞见,大骂“不要脸”,并向男方索求巨额“遮羞费”。两人鳏寡,何罪之有?表面似乎不偏不倚的报道,实际传达这样的信息,古暮之年,行为有伤风化。 所以,老李或者望叔享受黄昏的绽放后,也就注定了他们必然的结局——“第二天,关于色鬼望叔与风骚娘们老保姆的桃色新闻,很快就一五一十传开了。”给予读者无限想象后,故事嘎然而止。

其实,年事已高的生命,好比熊熊燃烧后余下的星星之火,有适合的温度和风势,也会再度燎原,这是自然规律,可亮起的火光,燃灼了谁的眼睛?
 
今年春节给一个前辈拜年,他端坐客厅太师椅,高谈阔论,又给我们看正在撰写的回忆录,有多张夫妻合影照片,胖胖的阿姨笑容满面。可惜,她在两年前逝世了。前辈说,想想解放前和解放初牺牲去世的同志,我已经很满足。现在的人,有的看中你的钱,有的看中你的势,真心和你过日子的没多少,我也不再想那些了。一语既出,满座愕然,也许皆感此话突兀,出现短暂静默,气氛颇为尴尬。我一愣之下不禁端详说话者,头戴毡帽,身穿蓝色中式棉衣,精神饱满,脸色红润。八十多年的风尘,遮掩不住生命的灵光,古稀之年闪烁的星火,依然照亮他绵长的前路。可是,年轻人天真地唱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而他呢?阿姨走了,还有谁把他当成宝?恐怕,他也不再奢想。
 
一直以来,我们这个民族以吃苦耐劳,隐忍自律为骄傲,似乎个体生命的需要和冲动,在社会道德的大背景下不值一提,或羞于一提。银发一族的情感抒发,在传统和文化的双重囿围下,自觉不自觉地压抑,限制,得不到自由表述。纵欲滥交固然有悖道德,但人为禁锢情欲,躁动的心限制于方寸内,是对人性的嘲弄,必将导致人性扭曲,异化。相对于中青年群落的倍受关注,多方受宠,老年世界似乎躬身一隅,默默无闻,近于日落西山,穷途末路。人们普遍的观念是,到了某个年龄段,该纠械投降,刀枪入库。剩下的时间里,生命在萎靡里逐渐枯老,终成一座令人景仰的丰碑。
 
可是,人都有感情,有几个老人,真正愿意站成丰碑的姿势?
 
这是一个老爸爸给儿女的信,爸爸许下心愿:但愿这封不敢寄出的信,能给你们看到,感动你们,给爸爸一个圆满的春天。不要让我在生命中留下遗憾,女儿跟女友我都爱,请不要让我做选择题!”——一道多么残酷的选择题。
 
去年中秋后,大厦里关于邓老忠的传闻多起来。据说他再婚,新娘比他年轻很多,人们神秘地传说,他婚前一次性付给女方三十多万。有人考证,那钱是他前妻炒股赚的,还有人说,发现女方戴的金耳环,也是他前妻的。一夜之间渐嚣尘上,真假莫辨。比较一致的说法是,邓老忠人老心不老,色迷心窍,竟出这么大代价娶一个半老徐娘。此后,常回大厦找同事玩耍的他,渐渐退出人们的视线。是享受二人世界,还是惧怕闲言闲语?

黄昏恋似乎比婚外恋更引人瞩目,即便名人也不敢轻举妄动。著名表演艺术家黄宗英嫁给著名翻译家冯亦代前,跟家人说,“我想跟冯亦代结婚……如果你们不同意,算我没说。”算我没说——黄宗英何等聪明,幸好家人通情达理,她才和一代大作家合奏出美妙的夕阳恋歌

人类是感情动物,风雨人生大半辈子后,沧桑粗砺的心,更需要温情的抚慰和滋润。古人早说过,食色,性也。性学教授刘达临在《爱经》序中这样解释,饮食,男女是人类的两大基本生活需要,也是文化的两大基本源泉。《爱经》认为人的生活有三大目标,其中之一是爱。爱,是身体、心灵和灵魂的喜悦,是官能方面的快感,是美。美来自体验。生活中不能缺少这样的体验,没有体验的生命,是荒芜的山,干涸的河,是孤独的枯树,是清冷的残月。压抑的结果,非疯狂的纠枉过正,即病态的自我虐待。历史上,程朱理学倡导的存天理,灭人欲,使当时的社会淫荡风日盛,西门庆等荒唐无度,石榴裙下竭精而死,便是一例。

也许,人们还记得这样一个时代,那时,生命本身纯粹的光芒被摁灭,不能容忍个人有秘密和幻想,甚至一个字,也可能招来牢狱之灾。个性湮灭在红彤彤的海洋中,说同样的话,穿一样的衣服,从内心到外表,人人类似复制品。然而,荒芜的精神总挡不住勃发的身体,于是,时代催生另一种发泄渠道,你批我,我斗你,你死我活,整个民族陷入竭斯底里的混乱。人性,被践踏,被亵渎。这是一个民族的不幸。幸好,历史总呼唤良知,文明的降临终终将阴翳驱散。生命开始被敬畏,被尊重,人们有了自我抒发的空间和权利,个性允许张扬到了极致。然而,这些,属于银发一族的有多少?世俗,传统,习惯,文化,像一条条无形的绳索,谁敢轻举妄动?人们以为吃好穿暖就够了,社会注目点,有话语权力的媒体,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国正在步入老年社会,某一天,老年人的个人情欲需求,终将酿成社会问题。
 
城市的霓虹灯在夜晚准时亮起,灯下红男绿女出双入对,此时有谁知道,繁华马路一角的小公园里,老年人聚集的地方,另一种交易正在进行。“全套服务,100块。”“没这么多。”“有上无下,10块。”“只有5块。”“单边服务,5块。”明码实价,毫不含糊。这些对话被当成段子说起,听者无不轰然大笑。可是,假如——作一个假设——假如那男人是你父亲、兄长,女人是你亲人,你还能笑出来吗?又假如,他们的正当需要得到正常宣泄的话,还会跑到小公园寻求有偿服务吗?当所有人都鄙视甚至谴责他们时,我清楚看到,所谓肮脏背后的苦涩。
 
美的体验没有年龄限制,从一岁到一百岁。衰弱的生命再次燃起激情,火焰的热度,为何就灼痛你的眼睛?今天,《黄昏绽开》的故事仍在我们身边演绎,并有了更多不同的版本,不同的结局。我担心的是,那主人公望叔,有一天,会不会成为“单边服务”中的一员呢?

[此帖子已被 也也 在 2009-1-2 21:36:05 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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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诗而不被称为诗人是罕见 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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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区居民忠实会员社区劳模最爱沙发

发表于 2009-1-3 17:10:54 | 显示全部楼层
也也的这两篇文章充满悲天怜人的感觉,触及了社会中令人同情的两个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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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4 23:21:1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些问题,关乎体制,关乎文化,关乎公众利益、个体利益,解决不了,终酿后患。我等草民,人微言轻,家国大事,匹夫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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