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1981年,我十二岁。 那狗,名叫小黑,是一条黑色的本地狗。 我负它的那感情!小黑将生的希望寄托给我,而我却出卖了它为大家换来一顿狗肉。 从那时起,我内心一直背负着“残忍、无情”的罪名,深感罪业深重而不时自责。 小时候,爸爸是生产大队的一名干部,他有一个好朋友,我们管他叫“石伯”。石伯是上村的中年男子,自我爸爸帮助他办理手续去香港定居后,两家人变得很要好。 那年,石伯从香港回来用10元买了一条小狗给我家养,当时并讲,将小狗养大后杀来吃。 这小狗就是小黑。 那时农村是家家户户都养狗的,我家五人,个个都喜欢狗,而我是特别的喜欢。我排行第二,有姊姊、弟弟,讲到养狗,我家一般都是养三只,三姊弟每人负责养一只。 其中我对狗特别有感情,连平时自己吃的菜都会分一半给小狗。曾有次我养的狗不知什么病死了,我看着它慢慢死去,心痛而哭了几天。 可能因为我特别爱狗的缘故,石伯买来的小黑就归我养。 从此,小黑成了我的一份子,我吃什么都会有小黑的一半;我睡觉,小黑会躺在床前;冬天我将小黑抱上床,同睡被窝;我上学,小黑送我到村口摇摇尾巴,望着我远去后才回家;我每天放学,小黑会提前在村口等我回来;我放牛,小黑总跟我一起,并不时在前开路,当前面有蛇时,小黑会大声的吠,不要我前行。 我深深的感受到小黑的忠诚,同样,小黑也感受到我的爱。我与小黑,心照不宣。 1981年底,石伯从香港回来,到我家来吃饭,并指定将小黑杀来吃。我得知后,心慌不已!我知深自己是个小孩,无法左右大人的所作所为。 几个大人很快的就将小黑逮住,我看到小黑被逮的恐慌,而小黑似乎也知道我的无奈。我在一旁流泪,小黑被绑在地上待死。那时,大人还将我伤心的眼泪当笑料,如今记忆忧新! 不一会,石伯的哥哥阿操伯拿来一根手臂粗的木棍,二话没说就往被绑住腿的小黑头上打。一棍、两棍、三棍! 三棍下来,只见小黑一动不动的,头上、嘴里都在冒血。 操伯判断小黑已死,就停手没再打,将小黑放地上后,入屋烧水了。 我见小黑就打死还绑着四腿,就蹲下身来将绑住小黑的绳子松开,也算尽情事了。 约过了几分钟,我见小黑动了一动,跟着连动几下,小黑竟神奇的站了起来,并朝我屋前开阔的田间方向走去,小黑边走并不时回头望望我。 这时,操伯从屋里出来,不见了小黑,问我,我没回答。 操伯一眼望去就发现了逃跑的小黑,很快就呼喊十多人并手持木棍追赶小黑。 我当时也跟在后面,心里只希望人们追不上小黑。 十多人追了几里远,还真的追不上不黑。小黑夹着尾巴边跑边恐惧的回头望望这无情的人们。 大人们眼看追不上,只有坐下来商量,未果。后来,不知是谁提出:叫狗主人去唠(叫的意思)它就会回来。很多人不约而同的都将目光投向了我。 大人们叫我去,我没作答,他们开始对我哄与吓。我摄于大人的淫威,不得不只身向小黑走去。 小黑倒真的没跑,见我向它走去,还费力的摇了摇尾巴。我边走边叫小黑的名字,小黑望着我过来。 我蹲下身去抱着小黑,流着眼泪,抚摸着它流血的头。我从小黑的眼神当中看到它的恐惧,同时,也看到了它对我的寄望。我伤心欲绝,撕心裂肺! 那头,大人们在呼叫,要我将小黑抱回去。 我别无选择的将小黑抱起往回走,到家后,也别无选择的将小黑交给大人们,换来了大人们的几句赞叹。 那顿饭,我没吃一块小黑的肉! 那件事,我内疚到现在,每想起那事,定会眼泪两行,我想这种痛还将至永远。但有的东西已无法弥补——小黑将生的希望寄托给我,而我出卖了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