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才女张默君[转帖] 在湘乡这块古老而神奇的土地上,曾出现过不少名人。在这些名人中,男性占了绝大多数,女性则是凤毛麟角,而张默君要算这些凤毛麟角中的杰出代表。 锋芒初露的少年时代 张默君于1884年10月5日(清光绪十年,农历九月初六)出生在湘乡二都湘西乡(今龙洞乡)的一个士大夫家庭。初名昭汉,乳名宝螭。其父张伯纯是前清举人,清光绪年间曾协助曾国荃督办两江学务,1905年12月26日加入同盟会;辛亥革命后,任临时大总统府秘书。其母何懿生,通今博古,善诗词歌赋,有海内女师之称。受父母的熏陶,张默君极早启蒙。3岁读《诗经》,4岁读《唐诗三百首》并学作对联,6岁进私塾。学诗之外,通读经史子集,并临摹碑帖。其母将其7岁前所作联语订为一册,取名《宝螭墨戏》。此书1909年毁于长沙大火中,实为可惜。她的思想早熟还表现在对姐姐缠足一事的反抗上。她认为裹脚造成脚骨畸形,是摧残妇女的一种十分愚蠢十分残忍的陋习,应该彻底废除。于是,她痛斥裹足的残忍,畅论放足的理由,使反对者哑口无言,无从辩驳,因而更加得到父母的赞赏。那些堂而皇之的道理出于一个7岁的女儿之口,使张伯纯大为诧异。后来张伯纯出资赞助李佳白牧师倡建的“天足会”,张默君便和母亲一道将“天足会”会章与劝导文件印制十万余份分发各地,宣传缠足的弊害以及世界诸国进化强盛的道理,号召妇女大胆放足,自己解放自己。此举在当时可谓大逆不道,是很需要一点胆识的。据说当时邻省有某秀才写出“怪湘乡,弯弯张,半截小观音,赫赫威名扬,道是千金小姐,实为大脚婆娘。”的俚词中伤张默君,张默君当即慨赋《天足吟》一绝以回敬: 悲悯人天动百神, 看从苦海起沉沦。 秉彝毕竟同攸好, 还尔庄严自在身。 此诗无论是思想性和艺术性上都比“大秀才”的白帖式俚词要强上百倍千倍,作者在诗中表现出来的人道主义情怀及其纯熟的思想品质,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赞赏,因而动摇了那些陋习坚持者的决心,尤其令那些迂腐“秀才”汗颜。因此,小小年纪的张默君,便引起了当时人们的普遍注意。许多人由此推测,此女日后不凡。 血气方刚的青年时代 1900年,帝国主义列强为了镇压中国人民的反抗,维护其在华侵略利益,组织了八国联军,发动了大规模的侵华战争。张默君带着满腔义愤读王夫之的遗书以及岳飞、文天祥、史可法、郑成功、戚继光等人的传记。她读《黄帝魂》、读《书》,读《革命军》《仁学》《新湖南》《洞庭波》《浙江潮》《女学报》《警世钟》《狮子吼》等,毅然接受了资产阶级革命学说。她说:“吾曹顶天立地,禀气含义以生,固应以身许国,定乱扶危,吊民伐罪……不要‘浑浑噩噩,老死牖下’。”于是积极从事资产阶级革命思想的传播,倡导用革命形式推翻腐败无能的清政府,建立民主共和国。驱除外国侵略者,实现独立。她于1906年6月17日加入同盟会,与秋瑾、赵声等在江浙一带进行革命活动。 1907年7月15日清晨4时,秋瑾在绍兴古轩亭口英勇就义,张默君闻讯后既悲且愤,带泪复读着秋瑾“虽死犹生,牺牲尽我责任;即此永别,风潮取彼头颅”的绝笔誓言,革命意志愈坚。是年,张默君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务本女学后,即被委聘担任江苏粹敏女学教务长一职,在学科设置、学校管理、训导等方面多有兴革。未几又在该校增设中学,并相继在江宁倡设模范小学14所,积极从事教育工作。1909年,与革命党人龚炼百交往,被敌所察。在危急之时,与母亲一道将支持革命党人的枪械子弹十余箱沉入户后深塘,使敌一无所获,免遭一劫。 1911年10月10日晚上,武昌起义爆发。张默君与父亲张伯纯赶赴苏州劝说江苏巡抚程德全起义。程德全见大势所趋,宣布独立,自任江苏都督,同时任张伯纯为他的参军,并委托张默君主办《江苏大汉报》。该报每天出一大张,张默君既任社长又做编纂,每期社论几乎都出自她手。她以涵秋、大雄的笔名为文,鼓吹民治,倡导大同;笔锋犀利,义正辞严,报纸供不应求,有时不得不数次加印。此外,她还组织“神州女界协济社”,并任社长。该社筹备了不少经费支援南京临时政府,引起了孙中山的注意。同时,她还在母亲的帮助下创办了神州女学。这是张默君深感要实行真正的男女平等,必须先求学识上的平等而创办的女子学校。该校依次开设小学、中学至大学专修科班,毕业学生一千余人,大多致力于政教,名声甚大。可惜该校1927年毁于战火之中。 1915年,袁世凯为了做皇帝,全部接受了日本提出的旨在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张默君义愤填膺,自绘一骑马仗剑冲杀者的油画以示抗议,大有内除国贼,外抗强权的气概。 1918年,34岁的张默君赴欧美考察教育,并入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专攻教育。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本来是胜利方的中国,理所当然地在巴黎和会上提出了废除外国在华的特权,废除“二十一条”,收回青岛等正义要求,却遭到了操纵和会的英、法、美等国的无理拒绝。中国在巴黎和会上的外交失败,引发了震惊中外的“五四运动”。张默君在哥伦比亚大学组织“爱国会”,以多种形式批评北洋军阀政府的腐败无能和卖国的罪恶行径,要求“外争国权,内惩国贼”,声援国内学生运动。主稿急电,敦促北洋军阀政府命令参加巴黎和会的中国代表拒绝签字。迫于国内外各种爱国力量的压力,北洋军阀政府不得不最终命令中国代表退席并拒绝签字,使山东问题在巴黎和会中成为悬案。张默君为之废寝忘食、奔走呼号的爱国行为,在中国留学生中产生了十分积极的影响。 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后,张默君顺道考察了法、瑞、比、德、南洋等各国教育然后回国,仍主办《神州女报》及女学,旋应聘为江苏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校长。她以“真善美”为该校校训,除注重学生之品格的修养和体格之锻炼外,鼓励学生参与校外学术研究、演讲及其他社团活动,同时也注重家事教育,成效卓著,在多届全国教育展览中,有“宁一女师,无不第一”的美誉。 1921年,张默君担任中国教育改进社女子教育组组长及交际主任,为首发起“中国平民教育运动”,在各地设立平民学校,扫除文盲,并在江苏一女师附设失学妇孺夜校,于是各省纷纷仿效。张默君提倡男女受教育的机会平等,力主大专学校开女禁,这于当时很具进步意义,并对后世教育也有一定的影响。 国民政府定都南京后,张默君被任命为中央政治会议上海分会教育委员兼杭州市教育局长。1929年,南京考试院成立,她出任考试院考选委员会专门委员。同年7月,国民政府于首都举行第一届高等考试,她受命为典试委员。受任时有人赠周代镇圭尺及汉代黄律尺各一件,张默君知其用意,遂作七言绝句一首云: 天开文运此堂堂, 玉尺还凭玉尺量。 青眼高歌迈前古, 独怜崇嘏作男装。 此诗在当时传为佳话,也因此有了“玉尺量才”之语。张默君是中国建立考试制度以来的首位女考官。此后,她历任国民政府各届考试委员,数十年如一日,为国举才,不遗余力。 壮心不已的中老年时代 1938年,张默君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她在韶峰东麓(今龙洞乡石塘村)买了一栋住宅,取名“蓉庐”,还修了一个阁楼,题名“听韶”。她在这里潜心作诗、绘画、写字,教育儿女。 1940年,蒋介石把张默君接到重庆,依然供职于考试院。1947年9月13日,被蒋介石亲自圈定为国民政府第一届国民代表大会代表,出席了在南京召开的国民代表大会。会后,她再度回到故乡,竞选所谓立宪国大代表。在湘乡逗留期间,曾应邀在湘乡各界召开的一次大会上演讲,宣扬她“做学问先学做人”、“建国先建人格”、“革命先革人心”、“办党先除腐恶官僚化”、“经济先济民困”、“教育先教忠孝信义廉明”、“建军先建智、仁、勇”、“财政、外交先大投机洋化”、“立法先守法行法”、“国防先筑科学与精神之万里长城”的“十先”主张。尽管这些主张在当时颇具煽动性,但她依然在湘乡选区落选了,其根本原因是地方势力把持,分配给她的20万张选票也与当选票数相去甚远。 张默君自幼聪颖好学,学贯中西,其所著书刊已印行出版的计有《中国政治与民主哲学》《宪政评论》《中国古玉与历代文化之嬗晋》《中国文学源流与历代书法之演进》《邵翼余先生遗墨》《玉渫山房遗墨》《大凝堂集》等共30余万言和《大凝堂诗集句联选》《正气呼天集》《杭州市教育行政六年规划》等书,给后世留下了一份宝贵的文史资料和文艺作品。后人评价她的书法作品苍劲古朴,有气势、有变化、有聚有散,尤其是她的草书在当时女性作品中罕有其匹。她的诗作甚多,古体、律诗、绝句都有佳品。 张默君平生喜好收藏古玉,自1929年获古玉尺后,其兴倍增。在各地旅游时,每次都留意文化艺术珍品,虽节衣缩食而不吝收购。数十年间,共藏有上古圭瑗,古白玉精刻双龙三星圭,夏璧、商璧等50件玉石并悉数于1957年元月赠与台北国立历史文物美术馆。馆方按例付款,张默君坚拒不受。 由于张默君忙于自己的事业,未曾看重自己的婚姻,她也许真的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来谈婚嫁,直到1924年与邵元冲结婚时,已经整整40岁了。这在现在,可算是一桩地地道道的晚婚。然而这在当时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了。她的丈夫邵元冲,历任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立法委员、立法院副院长、国民党中央党史委员会主任委员等职。1936年在西安事变中中流弹不治而亡,两人在一起仅过了13年的婚姻生活。张默君后来一直没有再嫁。有人背地里叫她“邵寡妇”,她知道后,除了勾起对丈夫的怀念外无其他反感。她认为,守寡是事实,不是别人讲出来的,再说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想堵是堵不住的,人家想喊她什么,就由人家喊什么好了。此种宽容大度的姿态,据说叫她“邵寡妇”的人反觉得不好意思了。 1965年1月30日,张默君因胃癌病逝于台北空军总医院,这位资产阶级革命活动家、文学艺术家、收藏家、教育家走完了她81年的生命旅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