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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解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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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0:29:09 | 显示全部楼层

徐志摩的风流史 被陆小曼征服不能自持[转帖]

  徐志摩的形象在历史上已经定格,一位风流才子,毕生游历广泛,不仅新诗、散文写得漂亮,更招人耳目的是其情窦硕大,情史灿烂,三次恋爱——一说是三次半,那半次恋爱的对象为凌叔华,两人的关系半是恋人半知交,他的隐私簿“八宝箱”(即风流簿)就交由凌保管,内有他的日记与私密文件,还嘱托她为其写传(一部风流情史而已)。徐有过两次婚史,都轰轰烈烈,不仅是万人争窥的名流隐私、媒介事件;红尘散尽,即使书写民国社会史,徐的艳史也都难于割舍,平心而论,才子风流是本色。

    徐相恋相爱的三位女子都非同寻常。

  张幼仪是名门闺秀,端庄善良,外秀内慧,与徐分手后在上海经营云裳服装公司,商业上十分成功,不仅抚养老幼,还常常资助志摩。

  林徽因是新女性的代表,才高趣雅,艳惊四座,让徐穷追旷恋(徐之后金岳霖步其后尘,终生思恋),虽然未能结合,心灵与学术交流与默契仍非同泛泛,徐以三十五岁壮年奔赴黄泉,就是为赶赴北平去听林的一场报告。徐在许多场合高谈两性交往的境界为“灵魂之伴侣”,大多都是暗喻“摩-因”知交的。

  陆小曼属于灵艳型奇女子,交际花的外在魅力首先征服了徐才子,令他不能自持,尽管陆心有灵犀,戏曲、丹青、文章都属上乘,但短暂的婚姻生活,迥异的生活姿态,使徐-陆在精神上没有真正实现对接,反而徒生了无尽的烦恼,在志摩辞世若干年之后,小曼才体悟到徐的精神魅力,才真正感受志摩的精神体温,于是奋发编徐的文集。

  此时,陆的灵与肉需要是分裂的,精神的寄托牵系在徐的身上,物与欲的满足则归于另一位美男子翁瑞午,此人是晚清帝师翁同稣的嫡孙,文辞定不及徐,但家荫丰实,多才多艺,闲趣高于学识,昆曲、丹青、医药,尤其擅长按摩之术,熟谙男女心曲,善解风情,陆从他身上获得许多徐无法给予的细蜜温情。徐在世之时,陆翁就暗通款曲,徐死后,更是鸳行鸯随,同屋而栖,是陆离不开的生活“情趣”所依。历史抒写的是功名地位的贴附,现实生活中享受的却是世俗的脉脉温情,陆的一生两件都占有了。

  相反,志摩在小曼身上得到的是情色的不谐的反弹。别看他情书写得如何的缠绵,只是他迷狂的单向表达,一份文学追梦,至死,他的精神依恋还系在林徽因身上,他的赴死又何尝不是一次感情追梦(为聆听林的一次普通讲座,去完成内心的又一次爱的相知相遇的升腾仪式)。

  作为新闻事件,徐陆之恋在当时是背时的,也是挨骂的,骂势最甚者应数梁启超,他是徐志摩的老师,他对徐志摩与陆小曼大光其火,言辞丝毫不留情面,在婚礼上对学生严加训斥。他大骂学生用情不专,必须痛改前非,此次是最后一次结缡,一则暗责徐对儿媳林徽因的苦苦依恋,二则申明自己的婚恋主张。

  梁早年曾组织“一夫一妻世界会”,支持女权主义,其妻李惠仙长他四岁,容貌平平,梁又因“乱党贼子”的身份,一度四下流亡,与妻子离多聚少,但依然恪守旧缘,未生婚变,内心坚守自然是主因,外在条件也实在不允,读书时没有女同学,谋事时没有女同事,老天不给机会,绝非心如古井,一旦遭遇激情,也难免心旌动摇,梁中年流亡南洋,就曾为当地一何姓小学女教员(何蕙珍)倾倒,迷得死去活来,恋情顿生,结局当然是一个“空”字,缘由有梁反思后拒何女示爱,及何女坚拒梁的求婚两种版本。与众不同的是梁将迷恋何女的过程详细记下告知李夫人,令李夫人心头一震,赶忙为其物色“二室”,虽然梁坚持最初的“一夫一妻”理念,没有正式纳妾,却与李夫人的随侍女“王姨”(王桂荃)有着“如夫人”的关系,王还为梁家生育了三子二女。

  梁解释这种情形有一段名言:男人“凡有过人之才者,必有过人之欲”,后来觉得不符合原初的主张,便补上一句“有过人之才,有过人之欲,而无过人之道德心以自主之,则其才正为其欲之奴隶。”其实,梁一念之差,没有拜倒在何蕙珍的石榴裙下,却搂了李夫人的贤惠使女,还是做了“半个奴隶”。

  梁的名言是可以关照近代史上一大串名流才子的,胡适之也莫能例外。1962年胡去世,蒋介石送去一幅挽联,上书“新文化中旧道德的楷模,旧伦理中新思想的师表”,意在勾勒胡一生的矛盾,在情爱关系上,胡的知行也交织着尴尬。在赴美留学前,胡(洪梓)在上海滩曾度过他人生中短暂的放浪期,喝花酒、狎妓、斗殴,一次烂醉之后猛回头,考取官费留美资格,随后一路正人君子(海外曾有韦莲司之恋,但未脱缰),归国后在南京时曾遭遇过一次“爱情瘟疫”,热恋上表妹曹佩珊,后遇发妻江冬秀剧烈反抗(以戮子相要挟),内心也遇剧烈震荡,有情人未成眷属,胡江和好,终生未发生变故,恰好符合梁启超的名言。

  细细搜寻史料,未必死水无澜,野史版的陆小曼晚年口述,说志摩死后,陆新寡,风韵万千,却与旧情人翁瑞午同居,“胡大哥”心生醋意,多次劝说陆,明示翁太俗,他愿意全力供养陆,感情上也愿意陪逢,陆未允,招来胡大哥万分嫉恨,当凌叔华征询胡徐的遗物“百宝箱”如何处置时,胡力主不能交给陆。以致《伦敦日记》失传(可能被林徽因销毁)。从这段野史看,胡也并非心如古井,仍保有才子的“风流”底色,但这一内心“波澜”并非抹黑胡适之,相反,正映出胡身上的“人间情怀”,越发可亲可爱

  《准谈风月》(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是江晓原、王一方二人的散文随笔合集。

  全书共分对话、夜话、闲话三部分,书中他们探讨社会生活中的种种现象,其研究对于匡正今天时弊、增进国人幸福有推动作用。本文摘编自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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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0:30:06 | 显示全部楼层


彭湃到底是神还是魔鬼[转帖]


彭湃是神是魔?

作者:陈更

一切神坛上供奉的神,如关公等,对民间心灵产生着润物无声的教化作用。在中国,彭湃是一个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人物,是近代中国政治、文化塑造的神像之一。既然神对于社会教化具有如此重要的作用,世人选择某些历史人物进入神殿而成为世俗楷模的时候,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在我们惯见的各种文化资料中,关于彭湃的介绍一般是这样的:

彭湃(1896.10.22-1929.8.30),广东省海丰县城郊桥东社人。出身于工商地主家庭。1924年加入中国****。是中国无产阶级革命家,中国****早期农民运动的主要领导人之一,海陆丰农民运动和革命根据地的创始人。与毛泽东一样,被称之为“中国农民运动大王”。

1917年夏去日本求学,积极参加留日学生的反帝反封建的斗争。1921年回到广州,积极从事农民运动,1923年元旦,领导成立海丰县总农会并任会长。1927年10月,澎湃在广东海陆丰地区领导武装起义后,建立了海丰、陆丰县苏维埃政府,这是中国第一个农村苏维埃政权。

1927年8月1日参加了南昌起义,任中共前敌委员会委员,11月领导海陆丰武装起义,任海陆丰工农民主政府委员长和中共东江特委书记。1928年7月,在中共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同年冬任中央农委书记兼江苏省委军委书记,被誉为农民运动的大王、中国农民运动的领袖。

1929年8月24日,时为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农委书记兼江苏省军委书记的彭湃,到上海新闸路经远里参加江苏省军委的会议。因叛徒告密被捕。在狱中,连遭毒刑,腿部骨折,几次昏厥,仍坚贞不屈。8月30日,蒋介石亲自下令,在龙华警备司令部内枪杀了彭湃等同志。

关于他的解贫济苦的侠义行为一般有如下记载:

彭湃于1896年出生于广东海丰县有名的大地主家庭。彭湃就此把自己分得的田契亲自送给佃户。佃户不敢要,他就把佃户们召到自己家里,当众将田契全部烧毁,并宣布:“日后自耕自食,不必再交租谷。”

关于他就义前的英雄慷慨又有如下记载:

行刑的时间到了。他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赠送给战友,并慷慨激昂地向狱中的难友和押送的士兵们作了最后的演说,与战友们齐声高唱着雄壮的《国际歌》、呼喊“打倒汉奸卖国贼蒋介石!”“中国苏维埃万岁!”“中国****万岁!”等口号,以无比的英雄气概走向刑场。他为了实现共产主义的伟大理想,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献出了年仅33岁的宝贵生命。

从广泛可以看到的上述内容的史料和宣传品看,彭湃无疑是一个十分光鲜的人物,祭入神坛当属无愧。但最近读到的《剑桥中华民国史》和张戎、乔.哈利戴所著《鲜为人知的毛泽东的故事》,其中关于彭湃和他的“海陆丰”的记述,却使我惊心怵目。读这些文字的时候,社会(人类)的畸型的酷虐残暴、生存的恐怖、生命的不测、令人发指的戕害生灵的毒邪之气,使我这因久积岁月的年轮而变得十分强韧的心也感到颤栗。我不由怀疑,这是我们平日称颂的英雄彭湃么?这是我们久所仰慕的海陆丰么?

我先看到的是《鲜为人知的毛泽东的故事》,内中关于1928年的斗争先有这样一段记载:

大半因为莫斯科的指示残忍。。。。当时的政策是:“杀尽阶级的敌人,焚毁敌人的巢穴”,“焚毁整个城市”,“豪绅的走狗都是在杀之列,我们并不顾恤”。暴动的口号是:“烧!烧!烧!杀!杀!杀!”朱D的人也乱烧滥杀,把郴州、耒阳两个县城化为焦土。结果农民真的起来暴动了——反对***的暴动。根据当时的报告,在动员农民,“焚尽湘粤大道五里内民房”的群众大会上,到会的几千武装农民群众听到这项命令就在会场中反了,把郴县负责人杀得精光,郴县全县哗变了三分之二。其他永兴、耒阳的农民也动起来……後经调回前线的红军来镇压,才算把有形的反动隐藏下去。但这次死的人也就在千人以上。农民把他们戴的红袖箍、红领巾扯下,打出白旗。

在这样不堪想像的残忍画面之后,张戎、乔.哈利戴夫妇以递进级的语气介绍海陆丰的情况:

这个时期烧杀最凶的地方是广东海陆丰,号称 “小莫斯科”, 那裏还修了“红场”,入口是个俄式的花哨大门。领袖彭湃把此地变成了可怕的屠场。彭湃这样推祟列宁:“他的法律,是没有什么详细的,反动的就杀,他的工人农民,不用报告什么工会、农会、政府,直可把土豪、劣绅、地主、资本家杀却”。彭湃的演讲和政策充满了这样的语言:“准群众自由杀人。杀人是暴动顶重要的工作,宁可杀错,不要使其漏网”。“将这批豪绅地主剖腹割头,无论任何反动分子,都毫不客气的就地杀戮,直无丝毫的情感”。海陆丰存在的短短两个月中,一万多人被残酷处死,“反动的乡村有些全乡焚毁。”

在这段介绍中,谁能想像彭湃是一个出身世家、长期留学东洋的中西兼璧的文质彬彬的儒生。我对张戎、乔.哈利戴夫妇的治学人格十分怀疑:恐怕是以资产阶级的眼光在透视中国历史吧!

但不期又读到了《剑桥中华民国史》,该书对于当年的海陆丰有如下记载:

不过,在海陆丰实际上也有宴会(人头宴)。有时(例如在捷胜)甚至出现拒绝吃 受害者心肝的那些人被斥为“假兄弟”。但首创这种人肉宴的是农民自己, 而不是苏维埃当局。彭湃故意制造的恐怖主义(不可能有怜悯和饶恕的问题, 因为那意味着对革命者的冷漠和残忍)使人联想到圣茹斯特冷冰冰的推理, 但这与农民恐怖主义的虐待狂式的欢庆、丰富和巧妙发挥无关。公开行刑吗? 公开行刑比示众好;是许多农民参加,不应错过的节日,由于高喊“杀,杀, 杀”而嗓音嘶哑。至于更大量的不公开示众的处决,到两星期过了以后, 苏维埃政府也无需给行刑者以报酬:赤卫队员(大多是青年农民)非常乐于执行这种令人羡慕的光荣任务。对一个反革命来说,没有受拷问就被杀死是 一种恩典。比那些被砍下一肢,亲眼看到他人被煮熟吃掉,然后被杀死的人是 幸运的。有些人被大卸四块,另一些人(例如捷胜地区的一个地方官)被关在一个板箱里,被慢条斯理地锯成一块块,而行刑者们还不时停下来喝茶休息,以延长其痛苦。折磨这些受害者的农民们感到是在报仇。那个捷胜的官员曾处决 100 多位农民,并在处决捷胜农会主席时强迫他的父亲和兄弟亲临刑场。一不做二不休,有时亲兄弟被迫处死亲兄弟,偶尔还要让亲兄弟和儿子吃一块父亲的肉,让还没有死的父亲看着。

我前边所说“读这些文字的时候,社会(人类)的畸型的酷虐残暴、生存的恐怖、生命的不测、令人发指的戕害生灵的毒邪之气,使我这因久积岁月的年轮而变得十分强韧心也感到颤栗”——这样的感觉主要是从上边的画面来的。

当然,这还是西方学者的著作,仍然有可能是在污蔑中国革命。但相对说来,这是教科书,要相对严肃和真实一些,而且是世界顶级一流大学的教科书,其严肃性和真实性应当更强。还应当认为,历史学家们的争议,往往历史观点的争议,而不是历史事实的争议。这些想法削弱了我对这些西方书籍关于海陆丰记载的怀疑。

还有一些国内的记载值得一提。据大河报文章,海陆丰地区自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开始出现一股反彭思潮,至四清、文革,酿成了一种反彭运动.一切纪念彭湃的历史遗迹被捣毁,彭母被押,彭子被杀。直到1978年9月,席中勋作出极大努力,才为彭家恢复名誉。

文化革命是一个极左的年代,海陆丰人为什么反对彭湃?是认为他还不够左?还是当地人民对于历史有一种特殊的记忆,这种记忆与一贯宣传不相吻合?

我不很清楚,更准确说,我十分惶惑。在曾经发生的中国历史上,彭湃究竟是圣是魔?中国学者与西方学者对于海陆丰、对于彭湃的认识为什么这样大相径庭?

我期望有资望、有能力的学者研究这段历史,研究彭湃这个人。尤其不要忘了这样的观点:那些进入神坛的历史人物,将对世俗世界产生持久而潜移默化的教化作用,是魔万不能置于神的位置,当然也不能诬枉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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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负乃国家之常事 [转帖]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说,既然侵略战争有这么多“好处”,我们就应该肯定它,当外敌入侵时,不但无须抵抗,还要打起旗子欢迎它呢?

  不是这样。外敌入侵,当然要奋起反抗。无论侵略的结果有多好,其过程给人民带来的灾难太巨大了,因此要反对,抵抗。这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无庸置疑的道理。但我们在观照和思考历史的时候,不能简单化。以八国联军的入侵为例,义和团保卫家园是对的,而它以愚昧疯狂的行为挑起事端,又确实无法为国际公认的法则所接受。是不是有比八国联合出兵干涉更好的方式?比方不出兵,完全通过谈判?当时的情况是,拳乱四起,朝廷都无法控制,外交使团连生命财产安全都不能保证,找谁去谈,谁说了算?何况还有中國将领僧格林沁撕毁两国停战协议,偷袭外国军队的前车之鉴。人家认定你是个不讲道理不讲信义,狂妄自大顽固守旧的政府,跟你讲好的没用,就象今天的人们去看伊拉克总统萨达姆。侯塞因一样。总之,这是一场悲剧,而中國是这一悲剧中最大的受害者。如果一个民族不善于从中接受教训,那么肯定地,悲剧还将一演再演。

  就被侵略一方来说,一定要抵抗这是对的。不过要做好两手准备,即有可能赢,也有可能输。中國人都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既是兵家常事,那么也是国家常事。打赢了好说,打输了怎么办?尤其是彻底输了,亡了国,被征服,怎么办?在大敌当前之际,这样的讨论或许太“低调”,太影响士气;但在远离硝烟的和平年代,在仔细观照历史的时候,这个话题就不仅不是多余,而且还是必要的了。

  如果“日本战胜了中國”,结果会怎么样?

  根据历史的经验,可以推断,结果显然是:日本成为中國的一部分,还要加上朝鲜这个自古跟中國关系密切,而并未拥有全部主权的属国。中國的疆域将第一次越过日本海,囊括忽必烈当年两次都未曾征服的东瀛岛国。

  有人说,历史不会如此简单地复写。问题在于,日本想要做的,恰恰是如此简单地复写历史。日本侵华的决策者们,一直悉心研究中國被外族征服的历史,从中总结经验教训,有计划有步骤地采取行动。在发动太平洋战争之前,它所进攻的主要目标就是中國。日本入侵时宣扬“日中一体”、“同文同种”,固然是为了掩饰其侵略罪行,但也是对其目的作了恰当的注解。那就是,实现十六世纪统一日本的领主丰臣秀吉的梦想,“打到北京去当皇帝”,入主中原,成为中國的主人和一部分。

  最接近中國文化的入侵者

  日本人是从哪里来的?当然不会是从海里来的,也不是岛上固有的。最有根据的推测,是从中國东渡而来。民族学家们认为,大和民族由来自西伯利亚及中國东北的通古斯人、南洋群岛的马来人、中南半岛的印支人、长江下游的吴越人,及汉人和朝鲜人混合形成。也就是说,“中國人”是组成日本民族的主体。1996年开始,中國及日本的一些学者们组成“江南人骨中日共同调查团”,对中國江苏省发掘出来的春秋至西汉时代(即公元前六世纪至公元一世纪)的人骨,及差不多同期出土的日本北九州及山口县绳纹至弥生时代的人骨,进行了三年的对比研究。经过DNA 检验分析,两者的排列次序某部分竟然一致,证明两者源自相同的祖先。或者说,日本人的祖先为中國人。中日两国,不但同种,而且同宗。(日本《产经新闻》1999年3 月19日报道)

  前文说到的李小龙是美籍华人,因好莱坞歧视亚裔形象,转向香港发展,终于“威震”国际电影界,成为美国人心目中的英雄。当然中國人更是把他当做充满爱国精神的现代版的民族英雄。美国近年拍了一部李小龙的传记片《龙》,有一场戏颇是耐人寻味:李小龙与他的白人妻子一起看电影,片中一个面容丑陋、动作古怪的日本人因其愚笨,引起台下所有的美国观众(包括他妻子)一阵阵的哄笑,唯李小龙的表情越来越沉,终于起身拂袖而去。在西方人眼里,日本人和中國人是一样的,奚落一个日本人,也就是奚落中國人,中國人看了可能会比日本人看了还生气。李小龙自己的电影里表现出的中华文化精神和民族性格,被美国人一解读,变成了反省“种族歧视”的最好教材。

  不妨再说一部电影。以爱国著称的影片《火烧圆明园》中,蒙古将领僧格林沁率领骑兵一次次冲向英法联军的枪炮阵,硝烟弥漫,浴血奋战。他们是在保卫自己的祖国,保卫家园,大凡中國观众都会被这一场景激动得热血沸腾。然而六百年前,僧格林沁的祖先,正是比英法联军凶狠百倍的侵略者,铁蹄横扫整个中國,逼得南宋皇帝跳海,逼得民族英雄“零丁洋里叹零丁”。更不用说,代表中國共御外侮的满清政府,两百多年前也是侵略者。鸦片战争,英国侵略者占据香港,一百年后,它却同中國人一道抗击日本侵略军。历史的复杂性,使一切简单化的思维与论断苍白无力。

  比较中國历史上各主要入侵者,日本与中國的文化最为接近。从文化脉络上说,它应该最容易融入中华民族。日本文字是汉字,字意基本同于中文原意,用不着象秦国统一中國后还得动一次“书同文”的大改革。日本长久为农耕民族,不象以游牧或渔猎为主的匈奴、鲜卑、契丹、女真、蒙古和满州人,无须对生活习俗作较大改变即能完成汉化。日本的文物典章多仿袭中國,就连宗教、服饰、习俗及民族特性、价值伦理也都受中國影响甚久甚巨,超过任何一个“加入”中國前的其他民族。就是在今天,日本人也比藏人、蒙古人、回人、维吾尔人,乃至壮、苗、彝、瑶、傣……人,更像“中國人”,——更像占中國百分之九十三以上的汉人。近年美国摄制的中國历史题材动画片《木兰》,很多人指责其服饰不象中國人而像日本人,是西方人轻视中國文化的表现。殊不知日本人的民族服装,正是一千多年前从中國引进的,故和服又称“唐服”。倒是中國本土的民族服装一千余年来多次发生巨大变化,尤其清朝入关,汉人被强迫改成满装,后来旗袍、长衫、马褂、瓜皮帽反倒成了中國的“民族服装”。

  比中國人还像中國人的日本人

  以日本首先占领的“满州国”来看,日本侨民的确是在迅速地中國化。所谓和、满(汉)、蒙、朝、俄“五族共和”,且不论实行得如何,至少是一种冠冕堂皇的政治主张。比元朝的人分四等,比清朝的满汉不通婚,要好得多。日本控制东北才十几年,到它投降之际,日本侨民绝大多数都会说中國话,适应了大陆生活,除了还保留一些民族服饰及饮食习惯外,与一般中國人已无二致。平民之间的民族矛盾也远不及元、清初年那样激烈,中日联姻比比皆是,日本战败后,许多日侨宁可选择继续留在中國而不愿回日本,大量的日本遗孤被中國家庭收养,都说明这一点。

  历代侵略者以武力征服中國,自身则为中國的文化所征服。这就是所谓“汉化”。中國文化的优劣与否,是另外的论题;它所表现出来的强大的同化力,却是世人有目共睹的。同化当然也包括融合外来文化,有时甚至是大量融合外来文化,大量接纳外族的血统。与其说是单向的同化力,毋宁说是一种巨大的包容力。这种力量在中國本土尤为厉害,海外也可以感受到它的能量。华洋杂处的香港、澳门,是中國文化与欧洲文化较量、交流最为激烈的地方,中國内地通过这两扇窗口,吸收了多少西方的东西!遍布国外各主要都市的中國城、唐人街,又将多少中國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渗透到那些陌生的土地上!一种足以抵抗外来文化的文化是强大的,如印度文化;一种能迅速接受外来文化的文化是充满活力的,如日本文化。中國属于哪一种呢?

  日本人对中國文化的理解与景仰,几乎不加掩饰。日本侵略军在中國杀人、强奸、抢掠,干尽了坏事,唯独对中國的文化不故意破坏和毁灭,有的还悉心保护。电影《霸王别姬》里,有一位酷爱京剧的日本军官青木,没有人会怀疑这个角色的真实性(据说其原型为高级文化军官长谷川)。日本占领军尊重梅兰芳、齐白石、周作人等文化名人,请他们出来做官,不愿合作的也不加伤害。沦陷区的文学创作十分活跃,出现了张爱玲这样优秀的作家。有的小说写到主人公出走参加抗日游击队,也居然能够在上海正式出版。相较于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及雍正乾隆的大兴文字狱,乃至(咱们“自己的”)国共两黨政权的暗杀和迫害作家、反右及纹化大革命,显然“开明”得多了。

  景仰是同化的第一步。日本人往往以对中國文化的熟知为自豪,在数不清的电影、文学作品中,许多日本军官满嘴中國话,自诩为“中國通”,不是没有事实根据的。《红灯记》里的日宪兵队队长鸠山,原是一个日本医师,并不专门研究中國学,却精通中國的语言与人情世故,搞一份密电码懂得要先“设宴交朋友”。可以想见,一旦日本征服中國成功,这些侵略者会比中國人还要中國人。至少,普通话就说得要比绝大多数的南方人要溜。你让蒋介石、毛澤東及其他满口乡音的那么多国共两黨的领袖与鸠山们站在一起,让初学汉语的西方人从口音去分辨,谁是中國人谁是外国人,他们准得弄错。

  日本自古受中國文化的影响甚钜,视汉学为“上国之学”,以为论政治国的根本。明治维新以后,固然引进了西方的政治、经济体制,但加固皇权,群士号召“尊王攘夷”、“神州不灭”却更加中國化。甲午战争前,日本比较严肃的文学作品大都用汉文出版,这是为了向读者保证,该书不是写给无知识的妇女或儿童看的。

  日本对中國语言文字的巨大影响

  长期以来,我们强调的都是这一面,而忽略了另一面:即中國文化,尤其是近现代以来的文化,深受日本的影响。中日两国的文化交融,是相互的而不是单向的,是积极主动而不是被动的。这当然不是指中國人从抗日战争题材的电影中,模仿了几句“大大的”、“统统的”、“米西米西”、“死了死了的”之类洋泾浜鬼子话。绝非那样简单可笑。中國的语言文字,政治军事,改革革命,科学教育,……乃至风俗礼仪,无一不受日本的巨大影响。一个多世纪以来,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在对于中國文化的影响上超过日本。

  早在1915年,一位署名“将来小律师”的作者在一本《盲人瞎马之新名词》的书中说,自戊戌变法以后,日文行于中土,列举流行的新名词五十九个。有少数除了历史题材的作品中还能见到,如支那、哀啼每吞书(哀地美敦书)之类,现在已不大使用。但绝大部分我们至今还广泛的使用着,并且早已成为现代汉语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试想,如果我们象“抵制日货”那样,拒绝使用这些日本词语,中文将会是一种什么样子?——取缔、取消、引渡、样、手续、的、积极的、消极的、具体的、抽象的、目的、宗旨、权力、义务、当事者、所为、意思表示、强制执行、第三者、场合、又、若、打消、动员令、无某某之必要、律、大律师、代价、让渡、亲属、继承、债权人、债务人、原素、要素、偶素、常素、损害赔偿、各各、法人、重婚罪、经济、条件付之契约、从而如何如何、卫生、文凭、盲从、同化。

  这还是民国初年的粗略统计,实际远不止59个。如果现在再来做这项工作,结果会更令我们惊叹。如:干部、代表、压力、排外、野蛮、公敌、发起、旨趣、什么什么族、派出所、警察、宪兵、检察官、写真,……简直俯拾皆是。“经济学”、“哲学”和“社会学”,中國以前叫“资生学”、“智学”和“群学”,——听起来这倒是象“日文”,但它们却是地地道道的中文。这些“日”常用语,有些其实是中國古代既有的名词,日本人将之赋予新意使用,遂成规范。而中國拿来,也易如反掌。孙中山发动反清起义,初始自称“造反”,陈少白拿了一份日本报纸给他看,云“支那革命黨孙文”,孙抚掌曰:“好,好!自今以后,但言革命,勿言造反。”还有“经济”一词,原意为治理国家;如今谁还用“经济”来“治理国家”呢?早就专门用“政治”了!

  小学读书时,孩子们就被教导不要生造名词、形容词,要保持中國语言文字的纯洁与规范。可想“新词”的产生,不允许随心所欲和草率从事。词汇是一种概念工具,如此多的新名词,带来的绝不仅仅是语言表述方面的新意,而必然伴随着对社会结构、思想观念、文化形态的巨大冲击和革新。当然并非所有“新”的都是好的。拿日本来说,它以“排日”为借口,不断对中國施加“压力”,“从而”“发起”“野蛮”“侵略”,终成为“世界”“公敌”(引号内为日本词定)。

  当年大量新名词涌入中國,一度引起一些人的不安,即使相当新派的人物也不能安之若素。大办洋务、以思想开明著称的张之洞,曾在一份文件上批云不要使用新名词,他的幕僚辜鸿铭却告诉他:“不要使用新名词”中的“名词”二字便是一个新名词,来自日本。辜鸿铭是一位学贯中西、享誉世界的大学者,爱中國爱到病态和盲目自大的地步。他也认为,继承了真正的中國文明之精华的是日本人而非中國人。汉唐时代形成的的中國文明,被元朝及后来游牧民族的入侵给打断,给蹂躏糟蹋了,因而大部分失传了。日本则成功地抵抗了忽必烈的进攻,在海外保留了中國文化的真传。他甚至断言:“应该说日本人是真正的中國人,是唐代的中國人”。(《辜鸿铭文集。中國文明的复兴与日本》,原文发表于1924年)

  东渡扶桑:学生变成老师

  辜鸿鸣的言论,为日本在侵华战争中所“借鉴”和利用,成了共建“大东亚文化”的依据之一。这确是历史的悲剧。然而辜鸿鸣的话并非一无道理。唐代以后,汉民族由极盛转向衰落,游牧民族的多次入侵,成为中國的主人。虽然征服者承袭中國的典章制度,并最终都为被征服者部分乃至全部“汉化”,毕竟人为地打断了文化发展的连续性,无法保持汉唐文明的“原汁原味”。元代是一次大的断裂,清代又是一次大的断裂。尤其是清代,连服装、发式都被迫改制,那里还有“中國人”的影子!多次遭到亡国的不幸,民族的性格心理也发生深刻变化,强烈的自尊与自卑的微妙混合,往往使人陷于看似崇高、实则琐屑无谓的道义之争,而失去汉时的豪放、唐代的恢宏。反观日本,从审美情趣到风俗礼仪、服饰器具,倒是保留了较多的汉唐之风。前面说到电影《木兰》的服装,即为一例。佛教从印度传入中國,发展成中國特色的禅学,而后却在日本发扬光大。围棋是中國发明的,日本却能够将它形成制度和精神。茶是中國的特产,茶道却形成于日本,并且是“道可道,非常道”。

  有人嘲笑,日本学习中國文化只重形式不重精神,有买椟还珠之嫌。我以为这没什么根据。“珠和椟”的比喻,本身就是世俗功利的。以商业价格论,当然椟不如珠;而从文化角度来看,椟的意义很可能胜珠十倍以上。文化的具体表现就是形式,连形式都没了,还侈谈什么精神呢?在中國的大地上,宋代以前的土木建筑几乎都被焚毁一光,你要欣赏一千多年前的“中國建筑”,只能去日本看。我就不信,古希腊的文化精神,还继续留存在雅典的古建筑废墟上。同样我也不信,汉唐那种气度飞扬的文化精神,能够在明清以后的房子里和谐地安居至今。椟之不存,珠将焉附?

  甲午战争后,汉文在日本学校课程中的重要性大幅下降,不再被视为“上国之学”。这道理是很自然的,别怪人家势利眼。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好的装备,打不赢人家,说明你的民族你的文化确有毛病。中國不也挺势利吗?以前瞧不起西方人,把人家当“夷”,说什么“腿都伸不直”;被人家打败了,又赶紧派人去学,买人家的枪炮船舰。一直最瞧不起日本人,把人家当“奴”;被人家打败了,割地赔款之后,又赶紧派人去学;人家投降了,又说人家是“小日本”,这不行那不行,摆出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姿态放它一马,该赔的不赔,该罚的不罚,该杀的不杀,该要土地的不要;人家经济搞上去了,成了世界第二强,这边又看得“羡憎交织”,一会儿要它道歉,一会儿要它赔款,一会儿要跟人家“世世代代友好下去”,私下里把人家骂得猪狗不如,却对日本货表现出近乎狂热的信任和偏好,……这还不势利吗?一个国家强大,一个民族强势,它的文化对世界产生足够大的影响,自然会成为世人羡慕、学习和吸收的主流;反过来你不行,还一定要别人保持对你尊敬,一定要以你为师,这心理毛病就大了。

  从1896年起,大量中國学生涌入日本学习,仅1906年就有大约8 ,600 人。这样大的数字,是到当时为止世界史上规模最大的留学运动。有趣的是,大部分留日学生的目的不是学习日本文化,而是学习西洋文化。或者叫,学习日本人学习西洋文化的方法,当然也包括从日本转手得到的,已经打上浓厚的日本色彩的西方知识。这些留学生集中了中國的有志之士和少年才俊,赴日本寻找科学救国、教育救国、文学救国、军事救国……,乃至改良和革命的方略。他们中有章太炎、陈天华、邹容、黄兴、蔡锷、宋教仁、汪精卫、蒋介石、陈独秀、李大钊、周恩来、鲁迅、周作人、郭沫若、郁达夫、李叔同、胡风、周扬、田汉、夏衍、欧阳予倩,……。辛亥革命的先驱,国民黨的绝大部分元老,共產黨创始人“南陈北李”,三分之一的仲共一大代表(李达、李汉俊、周佛海、董必武),都曾东渡日本留学。

  日本书籍的翻译也随之进入高潮。民国建立前十五年间,共有956 本日文书译成汉文;同一时间内,日本从汉文译过去的书只有16本;民国成立后十五年间,日译汉的书有1 ,759 本。日文以汉字构成,大量译书尤其是翻译教科书刊行中國,对文化和教育的影响可想而知。中國新文化运动的主要内容之一,是白话文运动,而它的前身“文言合一”运动,则源于明治时代的日本。前面说到的大量新名词,实际上也就是吸收了日本的这一文化资源,对于中國文体的演变,发挥了直接的作用。中國的新小说、新诗、新戏剧,也都受益于日本文学的启迪。郭沫若的第一本诗集《女神》在日本写成;郁达夫的《沉沦》看得出日本私小说的印痕;周作人的散文明显带有日本茶道的形式之美;鲁迅的杂文里总有一个黑黑瘦瘦的影子,那就是藤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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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日本影响的改良与革命[转帖]

  不但新文化运动从日本起步,中國的体制改革和社会改良,也以日本为楷模。日本对西方势力的压迫,及东西方文明的碰撞与冲突,有着跟中國人一样深切的感受。美国炮舰以轰击港埠作威胁,强行捅开日本对外贸易的大门的经历,令中國人想起鸦片战争的炮声。明治维新的成功,使日本“脱亚入欧”,跻身世界强国的行列,为中國树立了一个极佳的榜样。1898年戊戌变法,光绪颁布的改革诏令,大部分是从《日本变政考》中照搬过来的。日本首相伊藤博文这一年也来华游历,打算为中國的改革做点事,帮忙出些点子什么的。当时有一种提议,要聘请伊藤当中國的首相,以推行新政。不料政变骤发,葬送了维新派的理想和命运,伊藤只好怏怏南下。伊藤博文是日本明治维新的主要人物,最大贡献是起草明治宪法和组织两院制议会。由他来中國推行变法,只要人际关系上不出岔子,方策上驾轻就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朝鲜拍过一部电影《安重根击毙伊藤博文》,把伊藤描写成一个贪婪、霸道、专横的侵略者、暴君,终于被爱国者安重根一枪打死,大快人心。其实伊藤是一个很开明的政治家,虽然也是一个侵略者。他派兵战败了中國,是日本本国的利益使然,就象历史上中國皇帝“平定四边”一样;他在首相任上,还取消了英国在日本的治外法权。他出任朝鲜总督,一直采取温和、同情的态度,在五年中均阻止日本陆军兼并朝鲜之议。1909年他被迫辞职遇刺,朝鲜才为日本完全兼并,继任总督寺内正毅随即实施严厉的高压统治,朝鲜人形容,“就象一股寒流来袭汉城”。

  不但变法源于日本,中國的革命也从日本起步。孙中山足迹遍及各世界强国,最终选择以日本为革命的大本营。他将日本看作中國的“天然盟友”,1895年第一次广州起义失败后逃到横滨,便剪掉辫子,穿上日本裁制的适合亚洲人体型的西服,蓄起小胡子。他回忆道:“中日战争后,日本开始更受人尊重,因此当我留了发须后,就可以毫不费事地冒充日本人。”此后他终身都是这么一副“日本人”打扮,包括他那套著名的“中山装”,也是从日本式学生装演变而来,后成为“两朝国服”即“民国服”和“毛服”的样本。孙中山本名“逸仙”,“中山”是他取的日本名字(全名“中山樵”),读作Nakayama(那卡雅马),不料竟以此名传世。他创建的兴中会的宗旨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合众政府”。在孙中山看来,甲午战争中大败清军北洋舰队,迫使清廷签订马关条约,吞并朝鲜和台湾的日本不必“驱除”,反而还得联合;倒是代表中國政府的满清皇帝,成了必欲首先驱除的“鞑虏”。为了达此目的,甚至策划招募日本军人参加他的起义军,并以未来政府中安排日本人担任几个重要职位作为回报。此计划后为伊藤博文禁止才告落空。1905年成立同盟会,由孙中山、黄兴、宋教仁共同拟定六条政纲,其中第五条即为:“主张中日两国国民的联合”。孙中山的革命,得到日本政府外务省秘密资金的支助,已经不再是秘密。

  从日本方面而言,主张“日中一体”、“共存共荣”,亦由来已久,而非中國革命家们的一厢情愿。甲午战争后,日本人多以“支那”称中國,而回避称“大清”国名,及汉文中通俗称呼的“中國”,具有含蓄的颠覆性的暗示:彼可取而代之也。“支那”一词即英文China 的日本拼音读法,在中國人看来含有污辱之意,日本投降后正式作为战胜国的要求强迫其不得再行使用。支是“分支”,不再是“中央”;而“日出之国”正是蓬勃发展的后起之秀,可以带动中國共同繁荣。

  两厢情愿的“中日亲善”

  与辜鸿铭的论调一样,许多日本人也意识到,日本才是中國传统光辉的继承者。既然东方与西方,即黄种人与白种人之间的最后对抗不可避免,因而日本显然需要与中國联合在一起。如果中國政府没有能力作出反应,或者对日本优越性的种种臆说毫不妥协,那么日本人就必须考虑支持另一个政权来取代现政权。这“另一个政权”,或是孙中山,或是袁世凯,或是张作霖、张学良父子,或是溥仪、溥杰兄弟,或是蒋介石,或是宋哲元,或是吴佩孚、唐绍仪,或是梁鸿志,或是汪精卫。

  日本人中一些“有志者”,开始大胆深入中國、朝鲜进行活动,收集情报。1898年,日本首相大隈重信提出“大隈主义”,他在一篇大量被人引用的文章中号召密切中日合作、联合,坚决认为西方侵略的根源是种族性的,日本除了加以反对和援助中國加以反对外别无选择:“中國人民的生存决不只是事关他人的福利,它涉及日本人自身的根本利益。”为此,日本人必须研究中國,到中國旅行,与中國人交往。中國和中國人,成了日本的热门话题。在当时日本的通俗读物中,充斥着“到北京去”一类的流行口号。

  孙中山身边的宫崎滔天,直接接受日本外务省的派遣和经费,渗透、影响、参与中國革命黨的活动,向日本政要汇报中國的情报,利用反清势力牵制清廷的反日政策。而负责此项牵制策略的,正是外务大臣大隈重信的重要智囊犬养毅(后出任日本首相)。孙中山之外,其他著名革命黨人也都有日本特务追随和施加影响,如黄兴身边的萱野长知,宋教仁身边的北一辉。兴中会最早见诸名单的129 名会员中,即有犬养毅、宫崎兄弟、六原太琢、副岛、寺尾、山田兄弟、菊池、萱野等多名日本人参加。实际参与者远不止这几位。据萱野记载,跟着孙中山积极活动的日本人,大约有三百人。仅惠州之役,参加暴動的日本人便有平山周、山田良政、尾崎行昌、岛田径一、宫崎寅藏等六七人,其中山田战死。这些同情中國革命的“日本友人”,往好里说是帮助中國推翻專制王朝,往坏里说都是些对中國深怀幻想的扩张主义分子冒险家,是土肥原贤二一类“对华活动家”的先驱。除了政界名人,还有财界人士。更多的是所谓“大陆浪人”,他们由山县有朋、桂太郎等政黨和军部首脑提供经费,同时也接受政黨和军方的操纵。

  一方面对中國进行侵略、渗透,一方面又希望中國强大以抵御西方势力;一方面歧视和嘲笑中國人,一方面又崇仰中國悠久的文化;一方面不无善意和诚意地拉拢扶植中國的革命黨、反对派,一方面掩饰不住恩赐的傲慢及冷淡。这些看来矛盾的态度,反映了日本人欲罢不能的中國情结:你不行,而我行,由我来经营中國,肯定不是你这个样子。

  日本人究竟行不行,是否比中國人行,是另外一个问题。首先是,日本人有什么资格过问中國的事务?就算中國搞得一塌糊涂,腐朽透顶,就算中國專制不除,民主不彰,人權不保,内战不休,又干卿底事?当然日本人不这么看,他们有危机感,紧迫感,和使命感。正像中國后来也以这种感觉出兵朝鲜,出兵越南,培训缅甸、柬埔寨的共產黨丛林游击队。更早些,有两三百年前清兵入关建立外族政权的镜鉴。只要日本能征服中國,就等于是中國再经历一次改朝换代,等于是番邦外族入主中原,最终能获得中國人的认同而载入正史。

  孙中山为了筹措革命经费和赢得日本朝野的支持,曾不止一次地,甚至主动地向日本提出以东北、蒙古作为交换条件。日本在有计划地对中國进行渗透的同时,不断地受到革命黨和军阀的让步、许诺、暗示的鼓舞,逐步发展和完善了吞并中國的政治野心。1915年1 月11日,日本驻华公使面交中华民国大总统袁世凯一份二十一条决议书,史称“二十一条”,要中方俱签。这部分原因是日本要求对当年支持中國革命的回报。2 月5 日,中國政府刚刚与日本方面就签约一事谈判,讨价还价之际,孙中山却擅自在日本东京与日方秘密签订了一份“中日盟约”,共十一条。这份盟约,与著名的卖国条约“二十一条”,竟有颇多相近似处。革命黨人的作派,就是比封建王朝和北洋军阀要来得“前卫”。

  日本治下的中國土地

  日本先占朝鲜,再占台湾,再占满州,再占华北、华东和华南。这些沦陷区,在大的战事结束,社会回复到“稳定状态”之后,虽然游击队及地下力量的抵抗、骚扰未曾停歇,大多数的平民百姓却都抱持一种“看你怎么折腾”的态度。台湾割让了五十年,收复也超过五十年,现在老一代的台湾人,竟有许多对日据时代的生活充满怀念。日本人讲法制,不象后来的国民黨大搞白色恐怖。教师和警察,是日据时代最受尊敬的两种平民职业。李登辉自称“二十二岁以前还是日本人”,对日本访客大套热乎,如果没有一点老台湾人的“民意基础”,早该被轰下台了。

  日本治台时期,开始实行较为科学的数字化管理,设立银行,兴修铁路,不断扩建基隆、高雄两大港口,建立无线广播电台,铺设自来水及下水道,开发民用瓦斯(煤气),开发制糖业(一度占台湾工业产值的六成),兴建电厂,兴修夸耀亚洲、集灌溉、排水、防涝于一体的嘉南大圳与桃园大圳,创立直接服务于产业研究的“台湾总督府中央研究所”,制定各项都市计划及各项法规,不但对台湾的交通、卫生、治安、经济及生活品质的全面提升大有助益,也为光复后台湾的现代化建设制定了蓝图。有些软体建设,作为殖民地的台湾,甚至走在“宗主国”日本的前面。1940年,台湾的工业产值已为农业产值1. 4倍,实现了工业化。(杨永良《日据时代的台湾建设》)我们可以说,日本建设台湾的“出发点”是不好的,手段态度也过于专横、强制,结果却替台湾完成了近代国家的基本条件。用一位作家的话说:日本为了让台湾这只鸡生蛋,却把原本瘦弱的鸡给养肥了。(伊藤洁(刘明修)《谜之岛。台湾》)

  满州是清朝的发祥地,本以渔猎游牧经济为主,广袤的处女地长期吸引着内地农民“闯关东”去开垦种植。日本投降时,东北已是重工业基地,份量约占中國的百分之八十,不但有中國数量最庞大和素质最好的产业工人队伍,还有较为合理的经济结构、生产布局。苏联红军“解放”东北时将无数工业设备拆卸、劫掠一空,但无法拆卸密布全境的铁路线,其密度在今天仍远远超出其他地区而居中國首位。大连更是中國最好居住的城市之一,布局结构上还能看出日本人数十年规划营造的痕迹。

  海南岛是中國的“天涯海角”,自古蛮荒,是流放犯人之地。日本占领后,以为可以经营成第二个台湾,于是进行建设性开发,尤其是它控制较稳、将其当“自个儿地盘”经营的西线。日本人到村子里检查卫生,还给中國孩子糖吃(“满州国”也一样,日本人惯使这种“小恩小惠”)。东线因中國游击队活动频繁,反倒处于“战时状态”,军民(中日)关系紧张恶劣。唯一的一条西线铁路是日本人修的,还兴建了一些矿厂设施。共產黨接手以后,海南岛废省,几十年无甚建设,只对其资源作破坏性、掠夺性开发。好象那块地方本不是咱们的,随时都怕别人来争,捞一把算一把,采了赶紧运走,到大陆去加工。这种情况,直到改革开放,海南成为大特区后才彻底改变。

  法国作家都德的《最后一课》,是世界文学作品中的名篇,饱受过侵略之苦的中國人,读它时多会有深切的感受。作品描写普法战争给法国人带来的失土之恨,——老师用法语给孩子们讲最后一堂课,因为从明天开始,占领者当局不许学校课堂上再使用法语,强迫使用德语。从这点来说,中國的沦陷区算是幸运。日本占领者从未有过“不许用中文授课”的规定,在教育方面,甚至还表现出相当程度的宽容。以“求学”为目的的青年学生,允许其离开日占区去国民政府控制的大后方。以八年抗战最先沦陷的北平为例,日本投降时,几所著名大学的设备、图书都有增长。抗战前的1936年,中國高等学校是108所;1945年抗战结束时,中國高等学校为141所。高等学校的教师,从7 ,560 人增至11,183 人;学生从41,922 人增至83,984 人,翻了一倍多。(屈儆诚:《现代物理学在中國率先发展的原因》,華夏文摘总四○四第期)许多新大学建于沦陷区,如上海的交通大学、上海医学院、德国医学院、雷士德工学院、上海商学院、上海音乐院等六所光复以后不为政府承认的“伪校”。照一些“爱国人士”观点,沦陷区应该不办一所学校,青少年没地方读书才有利于中國的复兴。张春桥的“宁要……不要……”论,其实既不是他的独创,也不是他的首创。

  向日本学习“学习的方法”

  固然这一切“业绩”,不足以抵偿日本侵华造成的破坏、损失之万一,但可以从中看出日本人的经营、治理能力,看出他们确比我们行的一面。许多年以来,有许多出版物对于中日两个民族进行过文化上的比较。一般来讲,应该各有其优劣。一些文章带着偏激的民族情绪,对日本民族进行嘲弄、辱骂,似乎不这样便不叫“爱国”。我是很不以为然的。无论是战场上的激烈较量,还是和平年代的实力竞争,恐吓和辱骂都绝非战斗。我们去看看那些抗战名将写的回忆录,字里行间哪有这种市井屑小式的轻薄和鼓噪!

  人类有自己的弱点,一个民族也有一个民族的积弊,在丑陋的中國人之外,还有丑陋的日本人、丑陋的美国人、法国人、英国人、德国人、意大利人和俄国人,也应该有丑陋的非洲人、拉美人、阿拉伯人和犹太人。为什么丑陋?因为这世界总还有一个抽象的相对美好的形象,为最多的人所公认。本世纪二十年代初,鲁迅为我们刻画了一个最具有代表性的中國人的形象:阿Q。说实话,这个形象够丑陋的了,却又确是“我们”的真实写照。稍微反省一下,如果我们不是这样糟糕,何以人口只有几千万的一个蕞尔小国,打得我们难以招架、几乎亡国?同样的,日本人也坏得可以,不然何以如此张狂、穷兵黩武,到处开打,落得个无条件投降的下场?不过坏归坏,它的另一面又十分优秀。日本人刻苦勤奋,积极上进,办事认真,讲究实际,绝不马虎苟且,对强手、先进的心服口服、虚心求教,善于模仿与吸收,勇于牺牲,团队精神,勇于公战而怯于私斗,善于汲取教训,……这些都是值得中國人好好学习的。日本人很像蜜蜂,组织结构严密,一丝不苟,高效率,在狭小的夹缝中求生,自觉“生存空间”受到威胁时不惜对敌人进行自杀式攻击。除了最后一条,这些特点都非常适合现代社会的需要。日本能在那样短的时间内完成它的工业革命,又能在战后迅速走进经济和科技强国的行列,其国民的总体素质是不可忽视的。

  一个民族应该善于向其他民族学习,尤其要善于向敌人学习。古代中國是日本的恩师,而近代日本却是中國的恩师。它打了咱们,把咱们家里搞得一塌糊涂,损失惨重,血海深仇,还能叫它恩师吗?是的,它还是恩师。恩是恩,仇是仇,不能抵消,也不能抹杀。即使它干的坏事罄竹难书,我们还是无法否认,它教给我们的东西太宝贵了。我们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如果轻易丢弃,那才是民族最大的不幸。

  一个多世纪以来,我们学习过英国,学习过法国,学习过苏联,还打算过学习南斯拉夫、新加坡,现在学得多的是美国,而学得最持久、最深入的还是日本。我也不愿承认这一点,但不管承不承认,它都是事实。学习英国,并没有使我们完成工业革命。学习法国,也没有使我们的社会获得多少自由。学习苏联,我们跟着它栽进了覆辙。学习美国,发现距离太大,国情也差得太远。学习日本,我们却打败了日本。

  日本自己就是一个极善于学习的国家,学什么象什么。学中國就尽量做得象中國人,学西方就力图脱亚入欧,一点也不含糊,不在“为体”还是“为用”的论争上无休止地瞎耗工夫。现在我们打量打量它,发现其现代化的程度,可与世界上最现代化的国家媲美;其传统文化的地道,足令我们这个历史悠久的国家汗颜。

  同是向西方学习,早在甲午战争那场“考试”中,中日双方就交出了优劣悬殊的两份答卷。日本海军的人数和装备皆不及中國,对同中國打仗并没有多少信心。战前北洋水师到日访问,日人登舰参观,见中國水兵懒懒散散,家属也住在舰上,到处晾晒着衣物,诧异之余心中窃喜:打这样的军队不成问题!中國在向西方学习失败后,从日本那里学习到了“学习的方法”,才逐渐向现代型社会转变。

  接纳日本加入中华民族?

  中华民族曾在长达上千年的时间里领先世界各国,并非毫无根据。接纳和融合外族的血缘、文化,以保持本民族的活力,是一个重要原因。秦统一中國,实现各国民族、文化的大融合,遂有汉代的强大。鲜卑族拓拔氏入主中原建立北魏,由皇帝下令全国实行汉化,为随后的隋唐盛世奠定了基础。清朝的入关更是如此。中國若果能如孙中山所期望的“联合”,接受整个日本的加入,从民族性来讲,其正面效果将显而易见。

  中國人不是一个民族主义观念强烈的族群,这样才有历代侵略者与亡国奴共建“中國”的传统。宋代因遭外族压迫、打击,特别强调忠节观念,但这一观念的核心是要求臣民“忠君”而非“爱国”。在忠节义士们眼里,最不能容忍的是“世受皇恩”却事二主。中國历史上最有名的几位民族英雄,如岳飞、文天祥、史可法、郑成功……,主要也是因其忠君而流芳百世。当然,在一定的意义上,“忠君”也是“爱国”的表现之一,但二者毕竟是有本质区别的。岳飞鎮壓杨幺之乱,也是忠君的一部分。文天祥被俘至死不降,只能说明他“忠君报国”,也就是忠于赵氏皇帝和南宋小朝廷,并无忠于汉族、南人的“爱国情操”。他也不反对他的兄弟文天祯仕元,因为他兄弟没做过宋朝的官,不会背上“贰臣”的罪名。抗清明将史可法死后,被清朝建祠祭祀,飨堂眉额大书“气壮山河”,以弘扬其忠诚不贰的气节。清王朝对史可法精神的认同,在于他的“节操”,不在后人赋予他的“民族主义”精神。乾隆时,曾指定史官作《贰臣传》,将那些为清朝入主中原立下汗马功劳的明朝降将叛官们尽列其中,也是为了警省后世为臣为民当忠诚不贰,绝非鼓励所谓“民族大义”。清朝入关既久,当初重名节绝不致仕,乃至图谋反清复明的前朝旧臣和名士鸿儒们,也默认自己的第二代、第三代去和侵略者合作,做清朝的官。知识份子尚且如此,平民百姓更习惯于“胜者为王”,“打天下者坐天下”,谁会在乎胜者是“本地人”,还是“外来户”呢?

  日本军队侵略时犯下的种种罪行,会使中國人牢记这血海深仇,永远不可能从感情上接纳他们吗?几乎可以肯定地说,不会的。中國人是最善于忘记仇恨,最宽宏大量的民族。战犯可以不予追究,赔款可以一笔勾销,钓鱼台岛的纷争可以留给聪明的后人去解决,只要这阵子能关系正常化就行了,就可以“世世代代的友好下去”。这不还没成为咱们中國人呢,要是他们成了中國人,过去的一切岂不都是“兄弟阋墙”,一笑而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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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恩来租借卫星地面站[转帖]

周恩来在外事工作中处处维护国家主权,体现出见微知著的卓越外交智慧。这在租用卫星地面站一事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1972年1月,尼克松的国家安全事务副助理黑格一行(包括白宫发言人齐格勒)十八人来到中国,为尼克松总统访华作技术安排,其中之一是有关电视转播问题。白宫发言人齐格勒向中方提出:在尼克松总统访华期间,随行的大批记者将通过通讯卫星播发电视、图片、电讯等,请中国政府给予方便。美国人民渴望通过电视看到尼克松总统访问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实况,尼克松本人对此事极为重视。

接到美方的请求,周恩来指示外交部熊向晖约请有关部门的负责人开会讨论此事。会上,“四人帮”的爪牙于会泳抢先发言,他以极“左”的口气说,我们绝对不能在中国向美国人民和世界人民为尼克松进行电视宣传,这也是“首长”的意见。这个“首长”指的是江青等人,当时,江青等人把持着中央组织宣传工作的大权,与会的其他人听后,只好一言不发。

此事一度中断后,熊向晖向周恩来总理汇报了情况。周恩来说:岂有此理!过去美国政府一直敌视中国,现在美国总统要来中国访问,这是历史性的转变。美国和其他国家的亿万人民通过电视看到尼克松访华的情况,就会引起思考,增加对中国人民的了解和友谊。这是为尼克松做宣传,还是为新中国做宣传?一席话掷地有声,令人无可辨驳。

周恩来决定原则同意美方的要求,并要美国方面帮助租用一个通讯卫星,在转播技术方面也请美方协助。

熊向晖向齐格勒转达了周恩来的决定。齐格勒听了,认为租用通讯卫星的经费可能有一百万美元,中国政府不必花钱租用,因为美国政府已经准备了代美国记者使用的通讯卫星,因此只要求中方在北京、上海、杭州修建地面站即可,费用由美国承担。熊向晖听后,立即表示修建地面站的费用由中国政府支付,只要美方技术协助,至于是否租用通讯卫星一事,再作考虑。熊向晖之所以这样表示,是想为中方节省一百万美元租金。

不料周恩来听了汇报后,马上批评熊向晖,认为他一听一百万美元租金就想缩头的做法不妥当,他说:这不是花多少钱的问题,这是涉及我国主权的问题,在主权问题上绝不能有丝毫含糊。为了维护主权,同时又圆满地解决卫星租用的问题,周总理让熊向晖向美方转告三点:第一,请他负责为中国政府租用一颗通讯卫星,租用期是北京时间1972年2月21日上午1时至2月28日24时;第二,在租用期间,这颗卫星的所有权属于中国政府,美国方面事先向中国政府申请使用权,中国政府将予同意,中国政府向使用者收取使用费;第三,租用费和使用费都要合理,要齐格勒提出具体数目。我们通过其他途径了解国际上的一般价格,不做“冤大头”。

三点“约法”既维护了主权,又精明合理。齐格勒听了很惊讶,镇定一会儿才说,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谈判对手。我完全接受中国政府提出的前两点办法。请放心,租用一定很合理。我知道,租用费和使用费是互相关联的。我现在提不出具体数目,但我可以设想,这两项费用之间将会划个“等号”。我很佩服你们的精明,我更佩服你们处处注意维护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尊严。我将把这一深刻印象报告尼克松总统,并告诉我的同事和亲友。我还要坦率地说,现在我完全同意基辛格博士的看法:周恩来总理是世界上罕见的,令人敬佩的政治家和军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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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岩档案里的真实故事[转帖]

■郑一奇

远观渣滓洞监狱全景

  1961年,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了长篇小说《红岩》。小说讲述了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夕,在重庆的中共地下党组织展开的多种形式的斗争。
面临崩溃的蒋家王朝,进行疯狂反扑,大肆逮捕****人,集中关押在重庆的白公馆、渣滓洞。革命者在狱中展开了英勇不屈的斗争。小说依据史实,进行艺术创作,塑造了江姐、许云峰、成岗、刘思扬、小萝卜头等英雄形象。革命烈士的高尚品格、牺牲精神深深地教育了几代青年。小说至2007年,已印刷68次,总印数超过1000万册。这部小说最初拟名是《锢禁的世界》,后取名为《红岩》,据我理解,是因为重庆的红岩村曾经是八路军办事处和中共南方局驻地。重庆地下党的斗争,是在中共南方局领导下展开的。小说《红岩》是党领导下的地下工作者英勇斗争的重要体现。《红岩》书名象征了革命者的远大理想与崇高气节。

  自小说《红岩》出版后,对“红岩精神”的阐说,一直是循着两个方向:一是文学艺术的再创作,如电影《在烈火中永生》,歌剧、戏剧《江姐》《华子良》,舞剧《红梅赞》等;二是革命英烈斗争史实的深入挖掘及相关史实的研究与展示。20世纪80年代的《红岩魂——白公馆、渣滓洞革命烈士斗争事迹展》和21世纪初的“红岩魂形象报告展演”等,就是这方面的典型成果。

  2008年11月,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了《红岩档案解密》一书,这是红岩历史文物搜集整理、红岩文物档案全方位研究的新成果。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被历史尘封的档案被解密,相关的人物、事件的史料被梳理公布,使读者可以更全面、深入地了解这段历史。这部书是由“红岩革命历史博物馆”馆长厉华主编,具有史料的真实性,资料的丰富性,研究的科学性,也就具有特别的感人之处。

  这部书分三个部分:解密红岩档案、解密红岩人物、解密《红岩》小说。第二部分“解密红岩人物”是书中最吸引人的部分。这部分以广阔的视野讲述了在监狱之外中**员、进步人士在重庆进行的多方面的斗争。今天读来,我仍然为这些革命先辈的眼光、信仰、勇气、智慧而感动。书中讲到有“红岩村”的房东饶国模;打入“军统”电台,后英勇牺牲,又长期被误解的张露萍等七位英雄;为党报警,不畏艰险,又饱受曲辱而始终对党忠贞不渝的老党员谢育才;铁骨铮铮的新四军军长叶挺;林伯渠对红岩村的深情与红岩诗作;在重庆进行反战宣传的日本友人绿川英子;长期埋伏在“中统”的中共情报员黎强(解放后曾任中央政法干校副校长);蒋介石身边的速记员,中共南方局领导的情报员沈安娜(为国家安全局离休干部,现93岁,仍健在)。这一部分的史实,有的过去略知一二;黎强、沈安娜的斗争事迹,我是首次读到,让人不能不佩服中共南方局的秘密战线工作,实在是超一流的。可惜的是,限于篇幅,这方面还有些故事并没收入,比如电影《与魔鬼打交道的人》的原型,中共地下党员,重庆广大华行的总经理卢绪章的事迹,也是应予介绍的。

  这部书的第一部分“解密红岩档案”具体讲述了白公馆、渣滓洞的历史变迁。对中美合作所的由来、作用作了全面剖析,并首次公布了这一时期的叛徒的典型史实。后两部分内容,让人感到档案“解密”的深度。关于中美合作所的来龙去脉,过去出版的书是没有全面讲清楚的。过去还习惯把国民党当局在重庆歌乐山下设立的两所政治犯监狱——白公馆和渣滓洞,统称为“中美合作所集中营”。这本书依据史实指出:“中美合作所做为抗日战争时期的历史产物,与军统集中营并没有任何直接的联系,其也曾经为抗战胜利做出了一定的积极贡献,只是由于在后期被卷入了反共的一系列活动,才使中美合作所逐渐偏离了其最初设定的工作轨道。”这个看法是比较全面的。关于“叛徒群像解密”,是新披露的史实。《红岩》小说中成功地描写了一个叛徒典型“甫志高”,这是由几个真实叛徒的事实概括塑造的。在当时你死我活的搏杀中,也确实出了一些叛徒。这本书披露了9个类型的叛徒:如曾经满怀激情,后来叛变的“老党员”;两面双料型叛徒;街头混混型叛徒;光环消散型叛徒;江湖流氓型叛徒;先软后硬型叛徒;先硬后软型叛徒;年龄大、党龄长、职务高的叛徒;既未被国民党当局处死,也未被人民政府镇压,充当“活化石”的叛徒。这一部分史料尘封已久,现在披露,仍让人感到当年斗争的尖锐、复杂、残酷,仍是发人深省!书中指出,这一部分史料,既是重庆地下党党史反思的重要镜鉴,也是今日加强执政党党风廉政警示教育的反面教材,这是很中肯的。

  这本书的第三部分“解密《红岩》小说”,讲述了6个与《红岩》文学典型有关的历史原型人物故事:有“红色作家罗广斌”;“红色恋情:江竹筠的爱情故事”;刘思扬的原型刘国鋕的故事;成岗的原型陈然的故事;小萝卜原型宋振中的故事。还对小说中国民党大特务徐鹏飞的原型,军统少将徐远举的一生,作了详尽讲述。徐远举以一名热血青年进入黄埔七期,后来变成国民党的“鹰犬将军”,对人民犯下十宗大罪,在解放战争中逃窜,被云南卢汉的起义部队抓获,长期被人民政府关押,在北京“秦城监狱”中接受改造,1973年病死。他的家人、后人的情况,书中也作了记述。书的最后还讲述了当年地下党策划搭救狱中同志而未获成功的故事。

  读完这部充满血与火,内容沉甸甸的书,不由得让人陷入沉思,发生许多联想。我想许多读过《红岩》并喜欢这部小说的新老读者,一定会对这部“档案解密”很感兴趣。读了“档案解密”我们了解了更多的真实历史,也对《红岩》忠实于历史的艺术创造更为赞赏。许多到重庆参观《红岩革命历史博物馆》参观白公馆、渣滓洞的人,也会读读这本书,了解在重庆发生过的许多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的故事。不同的读者读了这本书,会有不同的感受。但是一再出现的“红岩文化热”,说明红岩文化独有的历史价值会不断向社会提供观察人生、观察信仰、观察价值观的新视角、新视野。红岩精神会不断地给人们提供行为坐标的参照系,以净化自己的心灵,这就是这本好书会受到读者重视的根本原因。

《红岩档案解密》,厉华主编,中国青年出版社2008年11月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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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外交部副部长符号及“北方书店”一案始末[转帖]


  我国外交部前副部长中有一位叫符浩,湖北省宜昌市前副市长中也有一位叫符号,曾为交通部交通出版社负责人的也有位叫符号。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三个符号频频见报把人搅得晕晕乎乎。其实这么大个国家,有几个同名同姓者也不算稀罕,稀罕的是他们都在传媒上亮相。这里介绍的是从交通部离休曾为湖北省仙桃市政协委员的符号。

  符号出山

  1930年8月16日,上海《申报》以《天津捕获**二十余人》为题发文,文称:“本报天津专电:昨晚9时许,天津方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入北方书店,共逮捕符号等20余人。书店为**秘书机关,仅为掩人耳目。”
  符号,祖籍湖南益阳,出生于湖北仙桃。1926年,考入黄埔军校武汉分校,在汉阳加入中国****。1928年与后来成为中国文坛著名作家的谢冰莹于武昌斗级营结婚。1929年,夫妇俩奉调去北平,谢冰莹考入女师大兼为《民国日报》副刊编辑,而符号因革命需要,去了天津。
  天津火车站有囤货仓库,铁路局副局长林骥才给符一个肥缺:栈务员。不论管不管事,到月拿薪水。以天津济难总会干事为掩护的中共地下党员蒋小海,拉符当他的助手,不经天津新闻署备案,由符一人办起了两个刊物,一个叫《星星》,半月刊;一个叫《夜鹰》,月刊,都是宣传共产主张的。没出几期,遭到查禁。
  天津有毛泽民主持的中共地下印刷厂,生产能力不差,承印不少公开印刷品,混杂中印制地下报刊,宣传革命。毛泽民想在天津出版一份公开发行的大报,跟符号商量,由符的妻子谢冰莹出名到天津新闻署登记注册。此时的谢冰莹因《从军日记》出版并由林语堂译成英文在国外出版,是京、津、沪文化界的知名人士。毛泽民别出心裁为这张大报取名“好报”,因主办人谢冰莹系女子故。但因谢在北平,报在天津,号召力不大,便设法请出李遇安为《好报》发行人。为什么请李遇安?因李是天津公安局督察长。督察长是什么?就是专门审讯****人的国民党官员。其实,这全是幌子。《好报》的编辑、记者,乃至出版、发行,一概与李遇安无涉,百事不问。毛泽民管全面,薄一波管钱财,符号管编排,蒋小海搞校对,宋少初跑外勤。
  《好报》在天津一出版就很行销。这张报纸不拆滥污,不耍流氓,不敲诈勒索,不贪污受贿,堂堂正正;发表的消息确凿,言论合乎大众胃口,调笑文字高雅;除了内部人士大量撰稿外,还吸引了不少社会贤达为之供稿。做发行调查时发现,在茶馆酒肆中,读者向报童买报,拳头一握,竖起大拇指叫道:“喂,来一份《好报》!”由此可知读者的评价。
  与天津其他报纸不同的是,《好报》天天都刊发一篇长短不一的社论。所谓社论,就是对时政的评价,引导读者了解世界,把握天津动态,拿出独特视点,极受各阶层人士欢迎。社论谁写?毛泽民极具眼光,他请风靡全国的《大公报》主管王芸生捉刀。谁都知道,当日的《大公报》跟蒋介石“吊膀子”,搞的是小骂大帮忙的勾当。王芸生写这样的社论,十分受憋;为《好报》代笔,可以用得上“畅所欲言”这个词。王芸生构思奇妙,出语不凡,点击之处,必会绽放朵朵火花,耀人眼目。由于他在这里不怕蒋的约束,故尔能纵横驰骋,写出篇篇惊世骇俗的社论,把蒋政权有时骂个痛快淋漓。由于《好报》发行面广,连稍有阅读能力的卖笑女和人力车夫,都常手持一份,一睹为快。《好报》在当时的天津十分光彩。符号是《好报》编辑,不仅领受到事业有成的喜悦,而且收入不菲,他常捎钱给已有身孕的谢冰莹。这一段日子,符号常奔走于平津两途,日子过得惬意。
  但是,世间不会有不经过斗争,舒舒服服就完成革命任务的便宜事儿。当时中**内受极左思想影响,组织上通知隐蔽战线上的人,也得参与“飞行集会”,也得和游行示威的学生一道上街,一道举旗呐喊,一道散发传单。李遇安作为打入敌营的中共地下党员,虽身为天津公安局督察长,也免不了要上街散发传单。当李遇安与反对国民政府的学生游行队伍一道喊口号走过金钢桥时,被林立的岗警发现。岗警见上司过来,不知他在进行革命活动,一眼认清,便举手行礼,李遇安硬着头皮给岗警回礼的同时,赠给一份革命传单,继续前进,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头,直到将组织上分配给他的革命传单发完为止。
  警察们将李督察长发给自己的传单,毫无保留地全部奉呈局长郑延毅。郑延毅与李遇安均系军校六期同学。郑局长原先对《好报》的作派百思不解,这时才找到了答案:原来同学李遇安竟是**!于是请来李遇安,先讲一番关系、亲热,再板起面孔,公事公办。郑说:“不必用假话蒙哄。想你在****里头官大,所以才这样铤而走险,真教人费解。这飞行大会你也敢参加?不是自我暴露,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不能也不敢庇佑你,唯一能做到的是,一不审问过堂,二不施加刑罚,只请你去坐黑房,自反自省,等我报告校长得到明确指示后,再向你转告结果。”
  李遇安的督察长身份到此结束,《好报》发行人也当不成了。《好报》因之停刊,符号等“失业”。但从狱中传出了李遇安的诗作:
  三十年华思逝日,
  一腔心事盼来朝。
  而今岂应科头坐,
  锻炼正好在监牢。
  符号将此诗铭记于心。在1942年,桂林形成文化城时,符与陈迩冬(解放后任人民文学出版社第八编辑室主任)办《大千》文学期刊,李遇安诗终于由符作注,公之于世。而李遇安的下落,符查找许久,不知所终。

  神秘大箱

  《好报》停办,符号由蒋小海领导,用天津招商局的名义,在英租界租了一家楼房。楼下住的是“二房东”夫妇,楼上则由符号“一统天下”。符号的任务是看管一批大木箱。这些大木箱乍看全是些戏剧道具箱,实则是国际济难会的公文。每到晚上,符号便闭上门窗,扭亮电灯,打开一只只大木箱,按着白天由外边进来的一位女佣交付的“函件”,对函件号码将箱内文件编号存档。不必翻译,也不需了解内容,如此机械性操作,夜夜如此。

  夜静更深,长时间开灯,开箱、关箱,又是木板楼,哪有不声不响的,一有响动,便招来楼下二房东夫妇的询问:“干嘛子的哟?”时间一长,一大堆木箱,加女佣收送公文的来往,便引起了二房东夫妇的注意。他们倒不怀疑这是****的什么机构,而是怀疑这些箱子里藏了大烟土。一天,男房东蹑手蹑脚上楼来,挨符坐下,讨好地说:“先生年纪轻轻,能做这样大的生意,真有胆识,佩服,佩服!”符号只得信马由缰地予以应付,嗯嗯哈哈。可是男房东不肯就此罢休,进一步紧逼:“我自幼吸食鸦片,怎么戒也戒不下,眼下市场上此货奇缺,恳求符先生多少卖一点;如果货物数量太大,不要紧,我可以找人代销,路子很宽,不信问问天津老居,我讲义气。有财,大家伙都发点嘛。”符号张口结舌,无以为应。幸好这日有从北平来津度假的谢冰莹,立即为丈夫解围:“老板不必误会。箱子里是不是鸦片烟,我们两方面说了都不算数。如果老板能为这笔财产在招商局面前负责,符号可立即找缉私处来人,三人六面,开箱验货,如是烟土,由我们认罪领罚。”男房东听漂亮的女大学生这么一说,立即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误解了,请包涵。”边说边瞟着几口大木箱,摸索着栏杆退下楼去。
  男房东并没因谢冰莹的强硬声明信服,他将当面直说改为旁敲侧击,借些理由,狠揍其老婆,让老婆鬼哭神嚎,嚎够了,房东老婆摸上楼来,向谢冰莹痛说婚史,由婚史转入“正题”:“真不知这些大箱子里装的是些什么宝贝!”进一步探听虚实。谢冰莹告诉她:“什么宝贝,是宝贝,不用武装护卫,可以这么随便搁置?实话告诉你,这是一批古籍,招商局从大连运来,正与北平图书馆联系,不久起运,只是等待工人,候出了太阳,出晒、防蛀。”谢的轻描淡写,似乎使二房东奶奶有些相信。然而,二房东夫妇始终耿耿于怀,时时刻刻紧盯着符号,还有那位每日必到的女佣。符号将这一情况报告了蒋小海,蒋小海不得不更换看箱人,而且不久就将大木箱转移到安全地方。

  “中国脸谱”

  因为天津地下党组织出现了叛徒,不少地下党员被捕。蒋小海通知在女师大的谢冰莹暂留北平,近期不得来津与符谋面,再是将符调到国际济难总会东方联络点华北商店,以当小伙计遮身。
  华北商店设在天津法租界24号路,距天津法文图书馆很近,商店经理柳直荀,亦即毛泽东诗词中“我失骄杨君失柳”之柳直荀。符号当日怎知他的身价,只知叫他柳经理而已。柳经理很讲究派头,西装革履,很像场面上的人物,言词敏捷,跟符号常以武汉腔对话。他很赏识符号一笔娟秀的毛笔、钢笔字。
  华北商店开的是古董行,门面由瓷砖砌成,木框玻璃大门,地下为水磨花岗石,柜外摆红木硬席沙发、茶几,柜内博古架上搁置古玩,标记夏、商、汉、唐,似乎都是价值连城的国宝。但业内人知悉,全系摆设装门面的仿制水货,无一真品。柳直荀嘱咐符号,一定要把守好商店大门,无客上门挺好,有客来了,热情接待,任他评论,不作辩解,行话说买卖不成人情在。

  柳经理见符一人照店显得孤单,不久又调来一位叫刘学义的小伙子,与符的年龄都在二十四五岁之间,总算有了伙伴。他俩自炊自食,生活标准不低,每天的餐桌上都能翻新花样。他们工作是,除了看管那些满架子上的水货外,还从邮政局投递员手中接过各种报纸、杂志,多为中文版,也有英文版、日文版、法文版的报章。收件人姓名是位叫“贝当”的法国小姐,拆件人皆为符、刘。报纸、杂志卷筒被拆开后需叠好,放到柳经理的老板桌上。柳经理少有时间来到华北商店。要是来了,那劲头非同一般,他拼命阅读中外报刊,大半天不吃不喝不挪位也不上厕所,一目十行地翻阅着,手中的红头铅笔,不住打杠、划圈,这样把一大摞国内外报刊浏览完毕,才高高伸起双臂,连叫几个啊哟,然后请来符号,指着积如小山的报刊说:“凡属划了红杠红圈的,全部剪下、贴到报册上去,待查。”柳直荀不仅中文底子厚实,且通英、法、日文。但从符与柳的长期交往中,符知悉柳擅长法语,他写了一本书,题名:《中国的戏剧脸谱》,不用一个汉字,全部法文,令具有一定英语基础的符号望而兴叹。《中国的戏剧脸谱》用法文出版,印数几百本,不知柳送给了哪些人,符号从不打听。最有趣的是柳直荀从北平天桥购回各式各样的纸盔脸谱,又在天津天桥买回许多泥人脸谱,摆挂一屋,煞是好看、有趣。
  摆弄古董玩器是华北商店的本行。天津人精明极了,谁也不上门购买这些“珍品”,仅仅时不时有洋人光顾,洋人也只是问问,及至符劝他购买时,洋人只是几个“噜噜”之后,耸肩摊手而去。因为这些水货上的标价不低,不低就是为吓唬人而定的。也有例外,一天一位碧眼金发的摩登法国女郎进店了,跟符号一个礼节性的招呼后,指着一张京剧旦角梅兰芳的脸谱,用不熟练的中国话问道:“这是多少钱一张?”符号只是一瞟,随意回答:“25元!”因为从无开张过,符号绝不怕得罪了顾客。真没料到,法国女郎爽快地甩出25元,取走了梅兰芳脸谱。待符仔细辨认梅像标价牌时,这才发现写的是2.5元,高出了十倍价卖给了人家,这时候,人家怕已远走了几条街了,茫茫人海,何处寻觅法国女郎!
  柳直荀经理第二天来店,符号捧出这25元,诚恳地向经理讲述开张数月来的第一笔生意成功的经过。因为卖了惊人的高价,符表示认错又无法纠正,谁知柳直荀哈哈大笑好久后,才气喘吁吁地、一字一顿地说:“笑话,笑话,天大的笑话!这梅脸谱在天桥,零售一毛一个,批发(12个以上)还不到8分,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合古了!好罢,我宣布,符号、刘学义,关店,今天出门去吃日本料理,不吃完25元不准回店!”
  不要看这守店、吃料理是这么轻松愉快,柳直荀的规矩可够厉害:一、不许与家人通信,更不允许向家人交待现在工作地址;二、与一切熟人包括新近认识的人必须断交,哪怕处于闹市,除了经理允许外出的地方外,得老老实实守店;三、只接待自行上门的顾客,不允许在大门口招徕客人;四、循序渐进学法语,课文就是柳经理的大作《中国的戏剧脸谱》。

  符号与刘学义也从无多少交谈的资料,每日抄写法文诵读法文不止,但对此谁也产生不了兴趣,只是照经理指示,机械式执行而已。

  再掉“饭碗”

  正感寂寞、约束难受,蒋小海从招商局来了。他问符想不想换个环境。符答:这要看是个什么样的环境。蒋小海平淡地说,上级要求在法租界天祥市场旁边开家书店,店名都有了——“北方书店”。这是党的情报机关、联络点。听说要开公开书店,符号高兴了,连说:去,我去!就这样,符号由华北商店调入北方书店。
  由于有了一些经营知识,又是符喜欢干的工种,符便全力以赴地工作。他首先与上海的几家大书店联络,开去这边要购进的书目及所需数量,零售与批发兼营;又出版了一张不定期四开小报,取名《北方书刊》。因为不定期,又以报道新书目录为主,避免了新闻检察官的注意。此间,符号不仅做书生意活跃,而且勤于笔耕。他熟知一位女子,名叫周铁忠,十分男性化,凭着一双放大小脚参加了北伐军,在扛枪打仗时学文化写文章,参加南昌起义、广州起义,在社会上传为神话人物。符号以此为基础,加入神秘化的演绎描述,终于写成千多行的长诗,书名《铁大姐传奇》,由北方书店出版。虽说印数是区区800本,销售也不旺,至少积压一半,但初试牛刀的喜悦,让符号的心境久久难平。这本书后来传到了北平,着实让畅销《从军日记》的作家妻子谢冰莹,也为之专函祝贺。懋中洋行的翻译张竟成,系美国《新群众》杂志社的特约作者,他把符的作品片段译出寄给《新群众》刊登,这给符号的鼓励很大。

  符号这般活跃,纯属革命需要。除了吃饭是书店供给,几乎连每月理一次发、洗一次澡的钱,都由自己筹措,别想有像卖高价脸谱吃日本料理那么好的运气了。谢冰莹的书用几种文字出版,可是收不到一笔版税或稿酬。虽为《民国日报》副刊编辑,每月编辑四期,其总共收入,够不上一周的伙食。既无符号的支持,又要交纳女师大的生活费,谢冰莹简直无路可走。最叫冰莹尴尬的是,这时身怀毛毛,不说营养,连一日两餐也糊不上口了。
  符号只得造访北平教育界知名人士吕沁,痛述其困境。吕怦然心动,立即书函,请大名府顺直省第五女子师范关照。很快,五女师给吕沁作复,愿意接纳吕介绍的人。但谢冰莹不能为饭碗而弃学业,还有《民国日报》的编辑一职。符将情况向顶头上司蒋小海报告,蒋同意符号替妻子上任,并且将符的党员关系转到大名府第十一中学。
  顺直省立第五女子师范的校长名叫黄淑范,刚从国外学成归来,一腔热情,名副其实的新官上任三把火。黄校长见符号一手字写得不赖,又一表人材,还有武昌中华大学的毕业文凭,欣喜不已,委以重任——要符号教女师毕业班。因为组织关系在第十一中学,符常去领旨,便认识了姓薛的校长。谈吐中,符号不时运用英语词汇,薛校长又聘请符号兼了这所中学初中班的英语课。这样一来,符号夫妇便从拮据的困境中走出来了。
  本该这样过些好日子,哪知“狗肉将军”张宗昌率师来到大名,使大名躁动起来,热血青年符号能够回避么?因为“狗肉”来了,符号便化名给《顺直日报》写文章。什么《三不知》,什么《小白脸与小美人》等等。
  张宗昌是北伐军把他撵出大上海的,大名府却是张的驻防地,出出进进几多回。大名府留下了张宗昌的不少趣闻轶事。符号化名为文,所有资料,无不来自民间口头传闻,故而写得生动活泼,令人发噱。如“三不知”写的是张宗昌一不知自己库房里有多少银子,二不知队伍里有多少枪杆子,三不知家里有几多小老婆。符行文至此,也该让人笑笑就此打住,他却笔锋一转:“笔者知悉,将军还有大大一个不知,即四不知:张将军屠刀下,砍下了几多平民百姓的脑袋瓜子!”一下子由喜笑怒骂转到愤怒的声讨。这样的文章怎不令人一气读完,由衷解恨。张宗昌暴跳如雷,下令追查作者及其背景。
  因为符号写文章一是化名,二是不留通信地址,张宗昌对骂他的文章也就无可奈何。
  张宗昌虽说文化不高,但也工于心计,他知道写文章闹事的人所在地方必是知识分子聚集之地——学校。他要求大名府地方官员带他到各中等学校去演讲,收买人心。
  女师校长黄淑范接到当局通知,张宗昌元帅要来学校视察。黄校长作全校总动员,师生更装列队欢迎驻军首长。学校还分给小旗,张贴标语,把“狗肉将军”大大捧热。
  黄淑范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尊严,对张宗昌恭敬如神,其毕恭毕敬之态实在过分,又由于是女捧男,媚气忒重,令符号非常反感。
  张宗昌改不了流氓性质,全不顾是在女子师范里,听讲的全是女生,且已成年。他开口一个“妈那个巴子”,闭口一个“奶奶的个×”,极不文明,学生们听得皱眉捺眼,而黄校长还带头在陪座席上为之鼓掌。张宗昌讲去讲来,始终讲不出一个什么名堂,但有个中心,亦即刺激点:“只要你们不被**赤化,我他奶奶的,奖你校1000大洋,改善改善伙食。如果本帅下次来学校,仍然没有赤化,本帅加倍奖赏。”黄校长激动得站起身来鼓掌,领头叫喊感谢张大帅恩赐1000大洋的口号。
  “狗肉将军”走了许久,学生生活并不见得有任何的改善。有教师质疑:“这张帅是否对他的许诺负责任呢,1000大洋该不会随风而逝吧?”有好事者向张部的后勤经理打听,问这千元下落,后勤经理斩钉截铁回复:他亲手付与黄淑范校长,并出示了黄校长盖有校章的领款字据。这下可好,“黄校长贪污了1000大洋”的呼声鹊起,“群雄”争讨,追查这千元下落,于是酿成全校大罢课。
  黄校长认为,符号是由自己接纳入校的,应跟着自己走,毫不动摇,于是令符号向学生为校长“辩污”或叫“辩诬”,为校长洗身子。符号回答:“这是难办的事,我会夹在中间‘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学生说我偏袒了校长,校长要我给学生做说服,与其两边互不信任,不如我不开口……”校长见符号委婉拒绝为自己当说客,证明符是站在学生一边的。立时,黄淑范笑了:“那就不强人之所难。”符号的感激话尚未开口,黄校长接着说:“符太太(谢冰莹)月份(怀孕)重了,符先生也应回北平照料去了,待下学期开学再聘符先生任教。”说毕,不再听任何回复,弃符而去。

  既没有谢冰莹给黄校长要求符号回北平照料的信函,又没有谢直接对符提此要求,足以证明,符因不听话而被黄校长辞退。无奈,符号只得到十一中去转党的关系,夹着行李回北平。
  谢冰莹红头赤面地责备符号:“这区区千元,与政治毫不相涉,你居然团结学生反对校长!这可好,又敲破了一只饭碗。何处再觅呢?”

  飞行集会

  北平法政大学二部接受了符号从大名转回的党组织关系,但在经济方面,组织上不能给符号以分厘的照顾。符号向接收关系的同志打听:“难道组织上对自己的同志没有任何周济么?”这位同志除了摇头,还能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呢?党的政策,对进行革命活动的党员无任何经济上的帮助,丝毫没有改变,但革命的首要任务,是“飞行集会”。北平的党组织通知所有党员:“‘五一’节将至,全市党员须以最大的热忱参加‘五一’大示威。”展开活动前,需预习一次。活动领导人是清华大学杨缤(即后来的周总理办公室主任、《人民日报》总编杨刚)为总指挥,女师大谢冰莹为副总指挥。组织上考虑到谢冰莹身孕月份已重,改由符号替谢。
  预习“五一”大示威的方式仍然是老一套办法。所有党员必须参加活动,由杨缤掌大旗领行;符号则携“万响鞭炮”,包裹严实,潜入大前门的箭楼,等待集会队伍形成队列后点燃鞭引。当一声炸响,劈里啪啦之时,杨缤招展大旗,数千名大学生紧跟,示威开始了,口号声接连不断——
  “反对军阀混战!”
  “打倒帝国主义列强!”
  “打倒腐败无能的国民党政府!”
  事先闻风等候在主要路口的军警,立时举棍擎棒,打击为首几人后,众游行者不再继续游行,而是找巷子胡同,尽快避开,避免损失。
  符号在箭楼上放鞭炮——怕不着引,难得连贯造势,便拿着火种守候,直到鞭炮放完、声绝。符号完成放鞭炮任务下楼,却已是人去街空,游行队伍不复存在,只有稀疏的路人匆匆,军警也不再盘查询问。符号大摇大摆地回到舍中,只见风尘仆仆的杨缤跟谢冰莹正在叙说着发生在不久前的游行情节。杨缤见符号进门,便高兴起来:“爆竹挺爆,声大声疾,挺能壮威。最棒的是爆竹响时,看不到箭楼上的点放人,好似神灵相助。”谢冰莹听了自然喜形于色,不断地抚摸那腆着的大肚。杨缤这才收起笑容正经地问道:“小宝贝怕是快要出生了?”谢冰莹幸福地直点头。
  符号没有任何收入,连每天两餐也是靠谢冰莹的稿酬支撑。妻子即将临盆,医院花销忒大,怎么办?找朋友们借贷么?极不现实,大家都是在穷困线上挣扎,怎能腾出手臂给符以帮助。符终于想到了“我本楚人廖士楷”。符号上门,向老乡、大绅廖士楷告贷“生产费”,廖士楷乐善好施,话说明白:“助你一百大洋,祝冰莹母子平安!”医院是当时连护士都多是洋小姐的协和医院,收费奇贵,廖大绅士幸而给的是百元,若是数目少了,符、谢又从哪里借贷!谢冰莹生下一个女婴,哇哇大叫,特别响亮,声音飞出窗外,令草地上散步的人都感到惊奇。符、谢在武昌结婚时就协商预定:因两人都是军校出身,都参加过北伐打过仗,生下的孩子,不论是男还是女,都不习惯地遵父姓抑或母姓,而是姓小,名号兵。果真小家伙在产房里吹起了战斗的军号,为父母的贫困鸣不平!谢冰莹作品的翻译者林语堂先生,闻谢冰莹喜得贵女,又别出心裁地取名小号兵,便在玩具商店里定制了一个口吹洋号的布娃娃,邮寄北平。夫妇俩常将这件珍贵礼品与小宝贝扎在一起,不时帮忙用指头捏响号嘴,发出嘀嗒之声,分散女婴的注意力,有抑止哭声的作用。
  孩子出生了,家里开销大增。冰莹拼命为《安琪儿画报》写稿。往往,文字占有画报的主要篇幅,目的是为了多挣点稿费。无奈画报发行量极为有限,稿费无论如何也提不上去,故尔,收入不得增加。面对这样拮据的局面,作为男子汉的符号,心里自然很难受。他跟妻子相商:为了小号兵不挨饿,能健康成长,爸爸要做得名副其实——再返天津谋职赚钱,养家口。
  符号的主张得到妻子的极力赞成。可是符号手中空空如也,连买火车票去天津的钱都没有。怎么办?符号有个胞弟,学医,正在陆军医院学药剂。尽管弟弟享受的是士兵待遇,因他没有成家,手中还攒了两块大洋,见胞兄如此困难,将全部家产和盘拿出,外加送上一套旧军装,连布质徽章也钉在胸口。符号着装上火车,“老虎皮”管用,不花分文到天津。一下车,符号直奔北方书店。书店顾客寥寥,反是楼梯上下军人来往频繁。符见这儿多是新人,颇觉失望,陡然见到一个搬书的人来了,是熟人——书简工任作轩,于是他俩亲热得不得了。任作轩表示了惊诧:“你怎么当兵了?”符说一言难尽,请任作轩带他去见经理。
  经理早已不是柳直荀,而是新来的刘庸僧。符把刘庸僧当成上司、同志、亲人,一口气吐出了急于求职,须养家口的心情,而且还希望接受从北平转来的组织关系。不知是天津的党组织被破坏得太多还是信不过符号这一身老虎皮,刘庸僧的回答,令符号十分沮丧。刘庸僧低沉地说:“第一,我不是同志,而且这儿的联络点早已撤销;第二,我是书店经理,营业是每况愈下,根本赚不着钱,保不了本,算是混日子;第三,这儿住的是阎锡山的龙虎部队,楼上兵满为患,你难得插足进来,实在抱歉。”
  刘庸僧把话都说绝了,毫无通融口气,符号只得起身,拱手告辞,踯躅天津街头。本来是漫无目的,不知怎么游荡到了懋中洋行大门前,符号陡然一拍后脑:“张竟成不是在这吗?”正要闯入,不料张竟成下班出门。两人相见,自是热络。张竟成将符号引到住处,买了两个熟菜,从食品柜里取出一瓶“可可亚”法国酒,对酌起来。酒能助兴,符号又吐出窘迫的苦水。张竟成是位不错的听众,让口若悬河的符号尽情倾吐完毕,才问符号还有说无说。见符号摇头后,他才凄然回道:“天津党都被‘飞行集会’飞垮了,所有露过面活跃的积极分子均已下狱。党中央只得派来薄一波、周黎杨、陈云祥一批同志。新来的人又有什么办法?为纪念巴黎公社诞生60周年,又搞飞行集会,周黎杨等十余人当场被捕。顺直省委毫不为之所动,不愿总结失败教训,又下达‘五一’示威游行指示。这下可好,连薄一波、张福民等这样的领导人也被捕去……”讲到这儿,符号插话讲述了杨缤在北平搞飞行集会的情形。两人对中央采取的政策——自我暴露,十分抵触。张竟成接着说:“同志们对于这种睁眼尿床的指示表示了不满,根据《党章》规定,由罗龙章起草,集体上书党中央,对一而再搞飞行集会,使党的实力大受损失的政策提出严肃批评,并请求改组顺直(即河北)省委,产生新的领导人,企望有新的主张产生……罗龙章的上谏函受到许多党员的欢迎,纷纷签名,表达意愿。你所熟识的老上级蒋小海,也在函上签名。然而顺直省委拒不承认错误,大搞‘无情打击、残酷斗争’,凡在函上签名者,一律打成反革命!”张竟成把话说完,站起身来,从皮箱底层翻出四块银元,抚着符号的肩膀说:“你看天津局势这么紧张,同志们未被逮捕的,也在夹缝中过日子,你还是今天乘晚班车回北平的好。”

  符号说:“好,时间尚早,我俩散步到北方书店看看,看这刘庸僧究竟是哪路神仙!”

  “宣传部长”

  夜幕降临,灯光闪烁。灯影下,北方书店陡然热闹起来,读者拥挤。符号认为刘庸僧“混日子”的说法不切实际。他携着张竟成的手,挤入书店,一眼见到白天见过面的任作轩,便问:“经理在班上吗?”任作轩这时像变了个人似的,恶狠狠地反问:“什么经理?”符的神经仍旧松弛着:“你看你,刘庸僧经理呀!”不待任作轩作答,从任身旁钻出一个牛高马大的短装人回符:“你专门来找刘庸僧?他被请到巡捕房去了。”这时,符号始知有变,装作轻描淡写地回答:“我找他干嘛?”可恼的是同来的张竟成,这时脑子也未设防,本可了解形势有变后立即回避、出门,不巧他也凑过来问符号:“刘在吗?”高个子又问张竟成:“你是干什么的?”张竟成这时才醒悟过来:“干什么,到这儿来不都为买书?”说着,张竟成鬼使神差地从胸口摸出一张印有洋行职员身份的名片。高个子不吃这一套,又问符号:“他跟你一道?”符怕张竟成牵连进去,便坦然回道:“不一道。”高个子笑了:“不一道就是一道,请你俩一道去巡捕房。”张、符想瞅空一犟,溜之大吉,哪知,看书的人全是来捕人的卧底。张竟成、符号喝法国酒、倾诉心曲时,北方书店被破坏,刘庸僧等被捕走,而任作轩留下作线儿,又钓上张、符二人。

  张竟成、符号进入巡捕房,几问几答后,由巡捕房很快引渡到天津公安局。公安局看守所人满为患,符号能认识的人不少,如一道办过《好报》的薄一波、早已认识的上司彭真、蒋小海,才认识不久的刘庸僧等,尽在“所”中。
  预审员来了,问符号:“你叫什么名字?”符号回答:“符沙!”预审员问任作轩:“你说,他是叫符沙吗?”任作轩摇头回答:“鬼知道他叫什么东西!”刘庸僧自告奋勇:“我知道,他不是符沙,真名叫符其实,是****的宣传部长,他出版的书名叫《铁大姐传奇》。”
  刘庸僧将符号的底子和盘托出,让符有口难辩。
  预审员冷笑:“连名字都怕说出口,先打嘴巴!”打手如狼似虎,拥上前,绾袖齐肘,五指并拢,左右开弓,直打得符号满口牙松,两颊如火,耳朵听不见了,满嘴淌血,但不吭一声。
  预审员经过几番周折,打听到符沙确有其人,是北平陆军医院的药剂员,便打长途电话给陆军医院,要符沙接电话。陆军医院这边回话时摸清对方底细后回道:“符沙请假回湖南长沙乡下去了,让他回来了,你们再打电话过来。”其实符沙就在话机旁。接电话的是另一个药剂员刘昭德。刘昭德的妻子谢天,是谢冰莹的堂妹,符号的连襟掩护连襟的弟弟,也是掩护了连襟符号。因为陆军医院直属中央政府,中央政府的机构不买地方公安局的账,算不了什么。
  对符号一案,除了刘庸僧的指证外,预审员再也找不出旁证。但“宣传部长”(其实符号没有这个头衔,一名普通地下党员而已)一职足使看守所另眼相待,连彭真、薄一波等领导人都只能住大牢房(皆没有暴露),而符号因受刘庸僧的“抬举”,竟被请进楼上单独房间里,“享受”一人一间的特殊待遇。
  特殊待遇是不好享受的,看守所给符的下马威是一顿耳光,这只算做小试牛刀,接下来让符坐老虎凳,连尿、屎全都拉在裤子里了,周身火燎火烧,他几次想寻死路,却无条件。受刑时也顾不得思念家里生活及可爱的女儿。
  两天后,伤处自己生肌,疼痛缓解,刚入夜,单室门开,推入一人。微弱灯光下,符号便打量起这个新伙伴来:浓眉大眼,高颧骨,薄口唇,清瘦,灰白脸,毫无血色,一副抽大烟的模样。他进来就从墙角落取来一卷草席,慢吞吞铺好后,才慢慢躺下来。彼此沉默,谁也不吭声。及至半夜符号肚子里唱洋戏,身体在恢复,需要大量的营养,可口渴得连生水也没有,只能是干熬着。这时后来者才开口了:“老兄,打的什么官司?”符号无好气:“只能问‘吃’的什么官司!”后来人又问:“那人家为什么提审你?看这么多人。”符号觉得这人问得有道理,也不管肚中如何饥饿,终归可以发发牢骚了:“你看我家吃了上餐无下餐,生了孩子无接生费,我像个当官的么?”后来的人直是点头:“当的****的大官?”符号怒喝:“当你娘的抓米官!什么党不党,穷人认穷。”后来的人再问什么,符号是再也不开口了,肚子里实在提供不了能源,让嘴巴作无谓的消耗。
  因为太劳累、太疲乏,符号饿着肚皮入睡,睡得很沉。一觉醒来,几个窝窝头加一碗细米稀饭都送进房里了,安放在墙边。这时,符号才真正体验到了什么叫饥不择食,一阵风扫残云,端进来的食物被全部干掉。这时他才想起昨晚的那位牢友,怎么,天亮就不见了?今天的伙食这么充足,想必是双份,为何又只一只碗一副筷呢?令符号估摸不透。几十年之后,符号才想过来,悟透彻:那晚进房的不速之客,是来诱供的,可惜什么也没让人家得到,要不然,可以大大耍弄他一番。
  又过了几天,符号被押解至天津西第三监狱新监所,又回到了大伙儿中间,那个出卖符号的刘庸僧和任作轩,均在一起。谁也不吭气,相互戒备、提防。任作轩一口咬定自己是个店员,不知****任何情况,于是被取保释放。而刘庸僧呢,咬一顿人之后,似乎也安于监狱生活了,不时对符号有所表示,只是没有开口:“对不起,我打算供了你减轻我的刑罚,谁知你我是同‘罪’的呢?”符号也表现大度,对刘并不横眉竖眼,以平常态度对之。

  四年狱灾

  自从上海《申报》报道天津“北方书店”一案后,引起各界关注。尤其是南京政府,特指令素有“猛虎检察官”之称的叶寅,专办此案。叶主张办案,尤其是办****案,他是宁冤不纵的。对符案,起诉书上说的是:“虽无实据,但有同案犯指证。”即刘庸僧的那句“宣传部长”。因此,符号应判有期徒刑两年零六个月;想借此头功表现的刘庸僧万万没有料到,也是被判两年半。这叶寅是如何推理的呢?刘庸僧虽没查出任何实据,那只是刘的狡猾。但叶以为符既为**高官,刘在**内也该有很高地位。这才叫害人又害己,这是刘庸僧当日信口开河没能预料到的。

  南京政府于20世纪30年代初,颁布了《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该法伸缩性大,具有极大的活动性。如犯×××法,第六条规定是处一年到九年徒刑,真是胡作非为,叶寅在操作《治罪法》时,从不考虑开头的第一个“一”字而只喜欢用最尾后的“九”字。无具体罪行,叶寅便在判决书上写道:“该犯语声嘹亮,态度激昂,能言善辩,具有煽动性本事……”还有,“该犯南腔北调,图谋不轨”“虽属低层文化,但系冒充小贩,混迹游行示威现场”这些不确定语言,竟成为施行《治罪法》的依据。
  当时,国际法律代表团来到中国,经过有限调查,了解到中国的法治不少地方十分荒唐,指出其不懂法却违法造法。南京政府硬着头皮说,中国司法已经改良并在进一步改良,应收回治外法权。在天津的****组织,通过关系,在《大公报》第二版辟一《法律评论》专栏,跟南京政府针锋相对,揭露其司法中的种种黑暗手段,从而发动“反无理判决”活动,向最高法院上诉冤屈。符号得知《大公报》的活动后,与张福民(解放后任北京市副市长的刘仁的化名)、刘万福三人联名上诉,执笔是符号。对于坐在一旁不作声的刘庸僧,符号不计前嫌,也动员他向最高法院申诉。最高法院对天津三监狱新监中的申诉,置之不理;符号却十分勤笔,反正坐监无事,天天推敲词语,不断向南京申诉。南京见每次申诉,其字体秀俊,语言逻辑规范,便将集体申诉中的没执笔者张福民(刘仁)、刘万福撤销原判,取保释放,单单留下执笔的符号,直到第二年(1934年)驳回符号、刘庸僧的上诉,维护原判。未判决期间,一年时间只算服刑半年,故两年零六个月的刑期坐了四年牢。快出狱了,组织上派人来监,告诉符号有两处与党接头的地址:去南开大学找章功叙,此人系著名作家靳以的胞弟,与符号曾有几次接触;或回北平间接找张福民即刘仁。所谓间接是符号先给隐蔽在北平协和医院的张福民写信,获准后方可见面。来传达组织意见的人,还给了一本两年前由上海出版的《小说月报》(郑振铎编辑发行)。这是组织上对符号的关怀,因为符号的妻子谢冰莹已经离开北平,带走了小号兵,特意在上海《小说月报》发表离婚申明:《爱的清算》,亦即《与符号决裂》。各地转载时,用题不同,内容一样,就是离婚。符号见到《小说月报》并不稀罕。因为,三年前,谢冰莹到天津狱中探监,让符号在离婚协议上签过名的。
  释放符号的当天上午,监狱长找符号谈话,适巧,刘庸僧也在一旁。监狱长对符号说:“释放你,不是因为刑满,而是见你腿肿,允许你回家治病。”又对同案犯刘庸僧说:“你年纪大了,思想昏聩,政府不愿赔你一副棺材,你回家去死吧。”两人均默默无声地走出监狱大门。监狱长又扯住符号叮嘱:“你今天就离开天津,如果逗留一天哪怕是半天,一定抓回,叫你坐穿牢底,你就不要怨人了!”符号还有心思幽了一默,手指刘庸僧:“对他呢?”监狱长迟疑了一会:“上面未交待。”符号握住刘庸僧的手说:“你得多留天津几天!四年同监,这是缘分啊!”刘庸僧真的老了,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只有悔恨的浊泪涟涟。
  看来,南开大学去不成了,章功叙见不到,只能是回北平。谢冰莹或许又改嫁作他人妻了,且也不在北平。天涯何处是符家?到北平找一家最便宜也是最脏乱的小旅社住下再说。住下后,符号要做的第一桩事,便是给在协和医院的刘仁写信,要求见面,要求解决生计。一天、两天、三天,连等一周,不得刘仁半个字的回应。符号急煞,幸有邻居两个仗义的女子,一名廖思化,一名俞方,对符号处境深表同情,解囊相助,帮助他结了房账,符号才能回到湖北武汉。在大智路口,符号见到了一同喝过洋酒、一道被捕,只是早先获释的张竟成。张竟成来武汉奉有上级特殊指令,不允许与任何人接触,包括相识的同志。不过,张竟成为符提供了一个消息,在南开不能接头的章功叙,正在武汉,可能要搭乘外江轮船……符号立即赶往武汉关,可惜去重庆的轮船已经开走。符号心急,随之登上下一班轮船去重庆,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章功叙。章功叙苦笑说:“我也失掉了组织联系,已经接天津党的指示,两处接头,两处失败。”章在困窘中仍给了符号几块大洋,使符号回到了武汉。
  抗战时期,符号在战时文化城桂林,开办大千书店编大型杂志《大千》,得到桂林才子陈迩冬、大诗人柳亚子的大力支持,有机会与许多当时中国文化名人接触。有趣的是,在此地谢冰莹重会符号,各已再度成家,无法重温旧梦。

  廿年右派

  抗战胜利,已成为书商的符号,在汉口交通路再开书店,续弦的妻子王桂叶,一连为符号生下五子。符与谢冰莹所生一女小号兵,异常聪颖,在桂林曾为柳亚子校对《南明史话》书稿。因其母谢冰莹拜柳为干爹,小号兵也就叫柳为干爷爷了。柳亚子曾为小号兵题诗:
  可怜娇小十三龄,
  雏凤清于老凤声。
  同学漓江悲郭竹,
  思亲蜀道阻冰莹。
  ……
  解放后,小号兵参加青年团武汉市委工作,符号才关闭书店考入改造思想培养干部的“中原大学”学习。学习期满结业,被农工民主党党魁、人民共和国交通部部长章伯钧指名调往北京。不久,符筹办人民交通出版社。小号兵此时用名为符冰,取父姓母名,随父调往北京,分配在中央戏剧学院工作。
  当年符号出狱,组织上指示符去信刘仁,不知刘仁为何不复。1951年秋,符号看北京市政府公告上印有刘仁的名字,符号再不写信,直接到北京市政府找刘仁。刘仁听说符号来了,好不高兴,边出办公室边说:“开中门迎接!”符号无好气:“1934年我写信去协和医院找你,为什么不回复?”刘仁说:“你的信到协和,我已去邯郸组织暴动,年底才看到已经发黄的信函,我找到小客栈,言你仅住几天便再不见到,叫我何处觅人?”
  17年岁月匆匆而过,两人的高兴劲真难一时说清。刘仁笑说:“走,去见《好报》会计——北京市长彭真!”
  彭真听了刘仁的叙述,一手扶头,一手敲桌,无限惋惜地说:“我去延安,王文祥先我而至,可惜,1942年整风,他寻了短见!今天你符号一到,坐天津大牢的人,总算到齐。”
  符号口无遮拦,又与章伯钧过往甚密,难逃大网垂天的1957年。他被押送草甸子——这处他年轻时从事革命往返的必经之地,一劳改就是五年。后到商务印书馆做校对仅两年多时间,又被遣送到湖北仙桃农村,牧牛十二载,戴一顶右派帽子共住20年牛棚。平反后,从交通部办理离休手续,上级规定他只能留居仙桃而不可以返回北京。符被安排为仙桃市政协委员,为《新文学史料》《团结报》《新闻史料》撰写了大量的文史资料,于1992年秋天去世,享年86岁。谢冰莹于1948年去台湾,执教于台湾师范大学,后移居美国旧金山,逝于2000年春,享年9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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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0:44:19 | 显示全部楼层

袁世凯就任秘闻[转帖]

  1913年,通过制造“宋案”与镇压“二次革命”,袁世凯以为政敌已除,开始破坏《临时约法》,逼选总统,靠着梁士诒手下“公民团”的流氓手法,于10月6日第一届国会正式当选大总统。于是,确定10月10日10时10分举行就职大典。为示正统,大典放在清帝登基的太和殿举行。仪式之隆重,程序之讲究,极一时之盛。本来,这是一场应该大鸣大放咸与知照的大典,不料天有不测风云,典礼过程极不称意,袁世凯严令不得张扬外传,这才有“秘闻”一说。
  原来,袁世凯玩弄手腕窃国之后,民间即有谶纬家为其占字,说是“袁”姓乃“吉头哀尾”,预言袁氏不得善终。事有凑巧,此日典礼有三处不祥,参与者亦多暗自揣惊。
  其一,北方秋深之日一向少雨,那年9月直至10月9日,天天晴丽,秋高云淡天朗气清,偏偏10日那天密云布集寒雨愁淋。最为奇怪的是行礼之时,雨势尤为急甚,礼成之后却渐渐歇止,翌日清晨居然旭日高照,光耀大地,而且直至12月初才重降霰雪。前后数十日气候皆佳,独独就职之日垂雨浇注,弄得参加典礼的官吏差役冒雨往来狼狈不堪。那时,染色工艺又差,太和殿前所悬挂的五色湖绉大旗被雨一淋,色彩尽褪,模糊滴点竟犹如血泪流面。盛典出此景象,自然使一向迷信的国人产生不祥之议,都说此非吉兆。
  其二,袁世凯乘坐八抬大轿,以金盔持戟的240人卫队为前导,完全是旧式作派,毫无新式总统的民主样子。行至太和门,不知何处窜出一犬,叫嚎奔突惊扰队列,众卫士措手不及,一时驱赶不去,生怕惊了总统轿驾,急急拔剑刺毙,死犬肝肠涂地,情景惨恻。礼场吉地,出现如此凶险之端,自然大大不吉。
  其三,袁世凯就任礼毕,乘驷车回府,未出午门,石道雨滑,后面的一匹马蹶足而折倒,前面正在猛进的一匹骖马来不及收步,折断的辕木刺入该马腹部,骖马立即倒毙,车驾亦差点倒覆于道旁,众卫士及助御者急忙扶新任大总统换乘他车而归。
  好好的就职大典偏偏逢雨,袁世凯本已十分扫兴,且礼前有犬惨死,礼后有马伤毙,血凶连连,实在令人颓丧懊恼。袁世凯当然知道一点历史,国君以事出行,马蹶车覆,往往预示凶祸,乃不返之谶,去了就回不来了。何况就任大典,实在晦气!袁世凯本来就迷信,回府后整日怏怏不乐,难以释怀。他知道肯定会有种种传言,于是下令凡此三凶,不得宣扬四传。所以,当时报纸皆未敢载述。只是,参加典礼者人数众多,十口相传,涟漪日扩,流播甚远。1926年,侯毅撰写《洪宪旧闻》,内中就有一篇《项城就任秘闻》,详细记述这件事。篇尾评曰:“谶讳之说近世颇为学者所诟病,但使观测所得之事十无九差。人事吉凶以预兆为可信者,不特吾士为然,西方列邦亦多有之。萃古今中外已往诸事实而加以观测印证,或不无可信之例。”无论如何,袁世凯登总统大位后不久即觊觎帝位,搞什么洪宪帝制,不过两年半真就一命呜呼,还真应了那句“吉头哀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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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政治:古代政治模式[转帖]

《大中华文化知识宝库》(1)
主 编  武冈子
副主编  易学金 王建槐
库屠左夫 OCR

   宫廷政治:古代政治模式

  首先应该弄清“宫廷”一词。《辞海》释“宫”之本义主
要有二,一为“房屋的通称”,一为“宗庙”。前一种解释依
据《尔雅·释宫》,后一种解释依据《诗》“毛传”。然《尔
雅》和《毛诗》皆成于西汉,显然未必二者都是本义。“宫”
字的本义要从古籍中溯源。《诗经》中“宫”字凡十二见,其
义皆为“宗庙”。如《采蘩》“公侯之宫”,毛传:“庙也。”古
文《尚书》中“宫”字凡九见。其中,二例为刑名,二例用
于姓氏,余五字分见四篇之中。《伊训》:“敢有恒舞于宫,酣
歌于室,时谓巫风。”“舞”是祭舞,用于祭祖,舞必于宗庙,
故云“舞于宫”。《太甲》篇记伊尹放太甲,“营于桐宫,密迩
先王其训,无俾世迷。王徂桐宫。”孔颖达“正义”说:“经
营桐墓(汤墓),立宫墓旁,令太甲居之。”古代帝王居宫中
以守祖庙,处所称为“正寝”或“路寝”,所谓“寿终正寝”
乃是古代具有宗教意义的“归命”所必须。《泰誓》:“惟宫室
台榭陂池侈服以残害尔万姓。”《大诰》:“民不静,亦惟在王
宫邦君室。”“宫”与君王联系在一起,意味着“宫”决不仅
具有建筑学的意义,而更重要的是政治和宗教意义,即
“宫”是宗庙之所在,君王是宗主,要守宗庙,要祭祖。同
《诗经》参照,其义甚明。“廷”字,《说文》云:“朝中也。”
“宫廷”的本义为庙堂之中或宗庙之内。
“宫廷”何以与“政治”纠葛在一起?这同中国古代的政
治特点有关。中国上古时期的特点之一是宗教政治或曰神权
政治。当时人们崇拜上帝,也崇拜祖先,后者是前者的一部
分和环节。当时几乎一切重要的政治活动都要在祖庙内举行,
祈求祖先的允诺和福佑。没有祖先神的诺否,政治便无法实
施。也就是说,在空间上政治活动离不开宗庙,而宗庙当时
又被称为“宫”,所以,这种政治形式被后人称为“宫廷政
治”。进入中古时代以后,虽然政治的宗教化大大削弱,但政
治与宗教始终未能彻底分离。朝廷所在必是祖庙所在,祭祖
大典与政治活动密不可分,先王遗训必为政治信条。这是上
古“宫廷政治”的衍化和发展。正因这样,人们才不自觉地
将中国古代政治称为“宫廷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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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0:54:03 | 显示全部楼层

何为凯恩斯主义[转帖]


世界经济一片萧条,为了解决这场危机,人们频频出招。有读者问,近来在报道中常说的“凯恩斯主义”是什么意思? 《环球时报》2月4日刊登王文的文章对此作了介绍。
凯恩斯主义,又称凯恩斯主义经济学,是由英国著名经济学家约翰·梅纳德·凯恩斯(1883-1946年)创立的现代宏观经济理论体系,其思想基础是凯恩斯在1936年出版的《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一书。该理论发现了“社会需求不足将导致经济大萧条”的现象,并因为“政府需要调控经济”的主张有效地解释和理解了之前1929-1933年经济大危机,进而被后来众多年轻经济学家推崇。二战结束以后,由于全球化的加速,资本主义自由贸易迅速发展,该理论曾一度被唾弃。但在当前的全球经济危机形势下,凯恩斯主义又一次被越来越多的人引证。

根据凯恩斯主义,在经济大萧条时,政府不能听之任之,也不要出面刺激生产,而是要想办法扩大需求。上世纪30年代,凯恩斯曾建议美国财政部 “用旧瓶子装满钞票,把它们埋进废弃煤矿的适当深度”,然后坐着观望从矿井挖钱的活动,创造了无数的就业机会和经济繁荣。对此,当前美国有人建议奥巴马总统为每个美国人都 “买一个i-Pod,一套名贵刀具或者600个大热狗”,这样可以刺激需求,并重新恢复经济繁荣。

凯恩斯主义在资本主义世界一直广受争议,但因其超越了早期主张 “自由放任”的古典经济学,而在整个西方经济学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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