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护”在张学良身边的特务们[转帖] “西安事变”后的张学良,在长达54年的囚禁岁月中,身边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一群人,他们就是—— 紧紧“贴”在张学良身后 1936年12月25日,“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张学良亲送蒋介石回南京。26日,张学良的飞机随蒋的专机一起降落在南京明故宫机场。 张学良刚下飞机,后面就有人紧紧“贴”上来,这人是军统局头子戴笠派来的。从此,这人如影随形、寸步不离张学良。 1936年12月30日,蒋介石背信弃义,对张学良进行所谓军法会审的前一天晚上(12月29日),张学良与宋子文在宋的北极阁公馆的花园里散步。张学良问宋子文:“子文,委员长不会枪毙我吧?”“不会的,不会的。”宋子文答道。 这样私密的谈话,很快就被写入监视报告,送到蒋介石的案头。写报告的人,正是那个紧紧贴在张学良身边的人。此人名叫熊仲青。他的职务有个特殊的称呼,叫“戒护”,又叫“随护”,有时又称作“特护”,说白了其实就是戴笠派来看守张学良的特务。 看守张学良的特务分为三个组,即警卫、随护、巡查。三个组合成一个特务队,各自的职责分别是:警卫组负责守卫张学良的住所;随护组负责跟随张学良,张到哪里,“随护”就到哪里;巡查组负责巡查周围环境,掌握专门配属给特务队的宪兵连,并保障张学良住地的安全。 特务队配有50支快慢机短枪、2支冲锋枪,2支自动步枪,还曾有过机关枪。如此装备,火力充足。 特务队的队员如幽灵一般,整整看守张学良达半个多世纪。 特务队长外号“希特勒” 1937年春节前夕,经军法会审后,处在幽禁中的张学良,从南京孝陵卫孔祥熙公馆转移到浙江溪口,这是蒋介石的老家。 特务队长原由军统局的书记周伟龙担任,到溪口后就由刘乙光担任。刘乙光直到1962年才离任,看守张学良整整25年。 刘乙光是湖南永兴县人,1898年生。人民解放军的黄克诚将军和他相识。黄克诚说:“刘乙光是黄埔军校第四期学生,原来是衡阳省立第三师范的学生,我们与他早就相识,彼此关系不错,是我鼓动他去投考黄埔军校的。”(据《黄克诚自述》)刘乙光黄埔毕业后,在北伐军中做政治工作,后来转到军统局。曾任蒋介石的侍从室警卫队长。黄克诚在湘南暴动失败后,在逃往上海途中,路经南京,刘乙光亲自把黄克诚送到上海,以后每月还寄钱接济黄克诚(《黄克诚自述》)。这样的刘乙光,却又是看管张学良的特务队队长。刘乙光外表温文儒雅,其实对人非常严厉苛刻,故有“希特勒”、“德国人”的外号。 戴笠将看守张学良的重要任务交给刘乙光后,刘颇费了一番心机。他规定:执行内部警戒任务的特务,白天须站在张学良住房外十丈左右的位置,晚上则移到寝室窗外和门口;外围的宪兵白天在远处站岗,夜晚则移到特务们白天所站的位置放哨。张学良的自由活动只有200米,且只限于白天,黄昏以后便不能走出屋门。在特务警戒范围外,宪兵连的士兵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彼此相望,形成一个包围圈。这样的部署一直相沿成习,从大陆到台湾都是如此。 这还不算,刘乙光将他的妻子儿女也带来同住,全家人还“陪伴”张学良吃饭。借此机会,张学良的一言一行,都受到了刘乙光的监视。 刘乙光每天还把管理张学良的情形及感想记录下来,像写航海日志。 张学良是一个精力充沛,兴趣广泛的人,处在没有尽头的囚禁之中,他的苦闷难以用言语表达。为了消除苦闷,每到一地,张都要找来当地的县志,看有哪些风光名胜,尽量争取去游览。有时,他也与看守自己的特务下下象棋,打打小牌。打牌时他注意分寸。他知道赢多了特务们会不高兴,输多了怕引起误会,以为是变相收买他们。为打发日子,他还与刘乙光去钓鱼、打猎,钓到的鱼他自己不吃;为避嫌,打猎时,张学良总是不拿枪,只是捡拾猎物。 1946年末,张学良被解往台湾。登机前,张并不知是去台湾,临上机前刘乙光才告诉他。张极为愤怒。刘连叫:“副座,副座。”(张学良原是中央委员会副委员长)张以前并不拒绝,这时却大声地说:“还叫什么副座,干脆当我犯人算了!”到台湾后张被囚禁在新竹县井上温泉。不久,台湾发生了“二二八”事变。刘乙光十分紧张,指挥宪兵特务们加强警戒,不分昼夜来回在屋外巡逻,并不时向室内窥探动静。事后,刘乙光的部下悄悄告诉张学良,如果事变波及井上温泉,为怕张学良逃跑或被台湾民众劫走,刘乙光会采取紧急措施,杀掉张氏夫妇。 在刘乙光的长期监视下,张学良有时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怒。有一次,张学良大声对夫人赵一荻说:“十多年来,他把我张学良看作江洋大盗,唯恐我越狱逃跑,又怕我自杀,处处限制我,给我难堪。不管我受得了受不了,他要怎么干就怎么干,实在做得太过分了。”“随护”的特务听到了,马上向刘乙光汇报,刘听了,也无可奈何。 1947年10月30日,张治中带着妻子儿女,到井上温泉看望张学良。久别重逢,他们有说不尽的话题。张治中说,国共终要恢复和谈的,和谈成功之日,即你恢复自由之时。张学良甚喜,赠诗一首给张治中:“总府远来义气深,山居何敢动嘉宾;不堪酒贱酬知己,唯有清茗对此心。”张学良托张治中向蒋介石提出两项要求:一是恢复自由,做一介平民;二是要刘乙光搬出他的房子,生活由他自己管理。直到下午4时,两人黯然告别。张治中回到南京后,即向蒋转达张学良的两项要求。蒋面露不悦之色,只是“啊”了两声。再去找宋美龄,把张的要求又向她说了一遍,宋叹息说:“文白兄,我们对不起汉卿。”不久,蒋介石就下手谕给台省警备司令彭孟缉,命令他以后非经批准,任何人不得见张学良。这结果令二张都始料不及。 正因为刘乙光对蒋死心塌地地效忠,蒋介石对他宠信有加。1949年,蒋介石兵败大陆,乘军舰来到高雄。安顿下来后,蒋立刻召见刘乙光,询问有关张学良的情况。蒋交代侍从室通知军统局,发给特务队相当于300两黄金的奖金。 1962年,刘乙光调回安全局。张学良为他举行“饯别”宴会。与会的还有蒋经国、彭孟缉。酒席上,张学良语出惊人:“刘乙光是我的仇人,也是恩人。说是仇人,因为他严格看管我;说是恩人,因为他曾救过我的命。现在他要走了,我想送他一笔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刘乙光为什么是张的“恩人”呢?事情是这样的:在贵州桐梓时,张学良突发盲肠炎,在来不及请示获准的情况下,刘自作主张,将张学良送到贵阳中央医院急救开刀。如果刘乙光不这样做,后果不堪设想。 蒋经国代刘乙光婉拒了张学良的馈赠。 刘乙光于1982年去世,活了84岁。 “随护”时间最长的“熊队副” “随护”张学良时间最长的要算熊队副,即特务队副队长熊仲青。他“随护”时间长达30年,直到1966年从队长任上退休为止。 熊仲青是湖北人,1907年生,杭州特警班第一期毕业。熊被戴笠看中后,被安排在南京鸡鹅巷戴公馆服务。1936年12月起,他被安插在张学良身边,担任随护组组长。这个职务很辛苦,白天要跟着张学良,晚上还要查勤。熊仲青干了整整14年才升到副队长。1962年刘乙光调走后,他才升队长。 熊仲青对他的工作很尽职,是刘乙光的好助手。不论冬夏春秋,他都要出去查勤。有一天,他看到当班的警卫不在岗位上,马上把这人找来痛斥一顿。那警卫恼羞成怒,拔出了手枪。熊仲青眼明手快,夺下他的枪。那些人都曾是戴笠的警卫,侍候过戴本人,脾气骄横,熊仲青管理这些人很不容易。 熊仲青外表憨厚,平时沉默不语,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张学良以为他是一个大老粗,其实他很聪明,只是他喜怒从不形于色,就连刘乙光都摸不清他的底细。有一次,熊的一个部下死了,去世时只有49岁。他写了一副挽联,只用了三分钟时间。挽联是这样写的:“二十一载同学同事同励志节;四九年华长才长能长恨永存”。张学良看到了,问是谁写的。当他知道是熊写的后,说:“你不错嘛,真是看不出!” 熊仲青,中等身材,手劲很大,枪法极好。在湖南时,有次沅江涨了大水,熊陪着张学良坐船逆流而上,由他掌舵,因为用力过大,竟把舵折断了,他掉入急流里,幸而善于游泳才保住了性命。 熊仲青与张学良的关系,不像刘乙光那样紧张。熊说,张学良很幽默,见多识广,平时就与我开开玩笑,历史、战史、哲学皆博而不精,下棋看不到三着……他还这样评论张学良:“张是个爱国者,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东北军想回东北,要抗日,这些都是爱国之必然。”“‘西安事变’张是犯上但没有作乱,凭着一股爱国的忠心义胆,张的这一生够了。他会在中国流芳千古。” 正因为熊仲青对张学良有好感,后来影响到自己的升迁。 1950年,熊在石牌受训。蒋经国召见了他。后刘乙光调到安全局任特勤室副主任,蒋经国便有意提升他。熊仲青升了队长后,蒋经国一年里要召见他一两次。有一回,蒋经国问到,张学良最近情况怎样?熊说,自张受洗(基督教的一种宗教仪式)后,态度比较谦恭了。蒋经国一听,“呀”了一声,好像在说:“你怎么可以同情张呢?”熊马上反应过来,改口说:“但他仍改不掉那种优越感。”就这么一来,熊升少将军衔的事泡了汤,最后以上校军衔退役。 随护组长的“儿媳风波” 段毓奇,继熊仲青之后担任随护组组长。 段毓奇“随护”张学良23年(1957-1980),仅次于熊仲青、刘乙光两人。 1957年,段毓奇进随护组担任第二副组长。进随护组前,蒋经国召见了他,嘱咐:“随护张先生要注意安全。”以后段接任组长时,蒋经国又当面吩咐:“对张先生要客气礼貌。”段毓奇遵照蒋经国的吩咐去做,因此他与张学良的关系更融洽。少帅夫妇对段也很和气,段对张学良提出的要求,有例在先则按例办理,为难的就请示后办理,实在办不到的,他才婉言加以拒绝。 “随护”是段毓奇的职责。张学良对佛教感兴趣,段就陪着他去请教印顺法师。后来,张信仰基督教,段便每周都陪张去做礼拜。张和友朋间往来,如张群、王新衡、张大千,段都陪着。 段毓奇一向按纪律规定做事,对外从来不谈张学良的事。不过还是因长媳陈若曦,引起一场风波。 段毓奇的长子段世尧是流体力学博士,长媳陈若曦是台湾台北县人,在台湾大学外文系读书时就从事文学创作而活跃于台湾文坛。1962年她到美国留学,获文学硕士学位。1964年与段世尧结婚。1966年她与丈夫悄悄回归大陆。先在北京呆了两年。1969年春,她丈夫到南京华东水利学院(今河海大学)任教。1973年全家移居香港。一年后,她在香港发表短篇小说《尹县长》,因小说的重大政治内容(揭露“文革”)和强烈的艺术感染力震惊海外文坛。回台北时,蒋经国曾两次接见她并长谈。 1980年段毓奇已届退休年龄,上级因他工作勤奋,为他申请再延长三年,但因外界传闻,段曾安排陈若曦和张学良见面,触犯禁令没有延长。据段毓奇说,其实并无此事,而只是误会。张夫人赵一荻曾夸段的大女儿的厨艺。某日,段的大女儿做了几样菜,请张氏夫妇去她家品尝。这事后来被人绘声绘影造出一番流言。其实那天陈若曦并不在台北。段毓奇只承认此事未向上司备案,是疏忽之处。 据特务队的司机龚永玉说,段毓奇的大女儿请张氏夫妇吃饭的事发生后,当天深更半夜段被叫到安全局,问到清晨4时才回来。问题很严重,要不是他的福州同乡为他讲话,他可能要被关起来。 “儿媳风波”还有一点续闻。陈若曦在长篇小说《二胡》中,表露了对张学良的同情。1987年她曾访问东北,去了张学良的故居,拍了一些照片,回台后托王新衡转交给张少帅。 最后一任监护组长 大约1958、1959年,蒋介石命董显光去井上温泉看张学良。董显光回来写了个报告。蒋介石就在大溪梅园与张见面。事后,张学良一直没有说蒋和他谈话的详情,只说蒋表示国家还要重用他的。蒋、张见面不久,蒋介石就让张搬到台北住。先住北投优雅路的台航招待所,是蒋经国找的。赵一荻嫌这房子破烂,去高雄一阵后,才又在北投自己建造房子住下。 以后,又过了若干年,原特务队改称为第一特勤组,还是执行监护工作,规模缩小了。除上校组长、中校副组长外,还有三名安全官。此外就是警卫及驾驶总共18人,外围有一个宪兵班。 李震元是最后一任第一特勤组组长。直到1993年张学良离台湾去夏威夷定居时,他才从张学良身边离开。 1988年1月13日,蒋经国逝世后,社会各界对恢复张学良的自由问题更加关注。台湾当局当然要做些姿态。1989年圣诞节的下午,李登辉邀张学良做家庭礼拜。晚上宋美龄又邀张共度圣诞。中央社随即发表消息,说张学良“拥有实在的自由,不只生活上自由,心灵上也自由”。 这时,第一特勤组才逐渐将原来的监护改为照顾。不过,张学良要外出活动时,李震元仍然紧紧跟随。如张氏夫妇每周日到教堂做礼拜,周五打麻将,或外出就诊与购物,李震元都亲自跟随。他将张的行动情况每月两次写成报告上呈“国安局”。这些报告的等级为“机密”。 还有一点可以说明当时张学良是否自由的****。1988年1月14日,三位立法委员张世良、蔡胜邦、黄明和到张府要面见张学良,李震元予以婉拒,三位立法委员10分钟后离去。李震元即将此情况向“国安局”报备。 与以前不同的是,“随护”们奉命不再配枪,改为使用瓦斯枪。外出的“随护”车也不再跟着张学良的车子,而改为先在目的地等候。 后来,第一特勤组的撤离问题提到日程上时,李震元对张学良试探。张心有余悸,表示“不希望该组撤离”,“希望原班人马不动”,“如撤离则接触方案有三———原班人马雇用、找保全公司、搬家”。因而李震元仍在张学良身边,直到张学良去美国为止。 据李震元透露,1992年张学良本准备回祖国大陆,他打算先到香港参加何世礼孙子的婚礼,然后回到祖国大陆。当时,他去香港的签证已办好。后因何家的婚礼改期,就拖了来,最终未能成行。这是张学良的终生遗憾。 至于李震元,于2000年11月病故,这年他73岁。 台湾有家报纸,说到张学良的幽禁生活时,有一段总结性的话:“张学良和赵一荻是于民国卅五年(即1946年)抵达台湾,起初住在新竹,那时他仅46岁,方属壮年;接着他就在台湾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42年一晃而过,国安局人员始终在他身边,从日志显示,张学良始终受到监管,只是这位老人也乐意配合罢了。直到90高龄,张学良终于公开露面,但他已成为基督徒,对世事几乎无所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