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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解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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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19 10:30:56 | 显示全部楼层

宫廷中的性管理 [转帖]


宫廷中有那么多妃嫔等待着皇帝去宠幸,多得连皇帝也记不清;有那么多宦官,其中不乏旷男怨女,所以不在性问题上加强管理是不行的。这种管理,到了明代达到了一个相当严密与制度化的程度。可是,其中充满了荒唐、压迫和无耻。

  这种管理,首先是对皇帝性生活的管理。明朝管理皇帝卧房事务的机构称为敬事房,最高的负责人称为敬事房太监,其任务是安排、记载皇帝和后妃性交。在皇帝和皇后性交时,敬事房太监必须详细记录年、月、日,以作为受胎的证据。皇妃和皇后不同,皇帝所宠爱的妃子都各有一张绿牌,即末端染绿的名牌,在侍候皇帝吃晚饭时,敬事房太监会把十几张或几十张名牌置于大银盘中,和晚餐一起端到皇帝面前,等皇帝餐毕,他就跪在皇帝面前听候指示,如果皇帝无意找哪个妃子过夜,说一句“退下”即可。如果皇帝要找哪个妃子过性生活,就把这个妃子的名牌翻转过来,放回银盘。敬事房太监退下后,把名牌交给别的太监,他则通知这个被选中的妃子香汤沐浴,做一切必要的准备工作。皇帝就寝的时间到了,他就脱去妃子全身衣服,用羽毛制成的毛衣裹住她赤裸的身体,背她入皇帝的寝宫。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暗藏武器带入皇帝寝宫所采取的安全措施。然后,敬事房太监和另几个太监就守候在皇帝寝宫外面,等候皇帝过性生活结束,如果规定的时间到了,太监就会高呼“时间到了”,皇帝如果没有回声,他就再次呼叫,如此反复三次,就一定要把妃子背回去。同时,敬事房太监要记录年、月、日、以作为日后受胎的证据。生孩子与否,对妃子日后身分的高低有很大影响。

  明朝的这种制度,很难考证是从何时开始的,直到清朝,还承袭着这种制度,因为清世宗认为这种制度对查清子女是否确凿地出自皇帝血统,从而对皇位继承问题有很大关系,同时也可对后代的皇帝纵欲有一些限制。

  由此看来,敬事房太监在这个问题上权力很大,虽然从表面上看,皇帝的性生活决定于皇帝的意志,但是在名牌放置、准备工作、运送妃子、掌握时间、档案记录等具体环节上都可以钻空子,做手脚,妃子们如果得罪了敬事房太监就可能倒大霉,所以她们对敬事房太监都很巴结,常给太监们一些好处。此外,在后宫中,皇后具有发言的权利,皇帝不能随心所欲地去妃子的住处,须事先有皇后的文件通知那妃子,文件上还要盖皇后的印信才算有效。如果没有这个文件,皇帝即使到了妃子门外,也不能进入妃子的房间。在后宫中,皇后对皇帝和妃子的过往拥有否决权。  

  这些制度似乎较为严格。被誉为明朝中兴之主的明孝宗,因为未纳皇妃,许多贵族和大臣都极力劝谏,希望他能仿照古制,设立12个皇妃,以使子孙孳衍繁盛。

  当时,孝宗虽然同意,但最后因囿于皇后的限制而未能纳妃。所以历代皇陵中,都葬着许多皇妃,而只有孝宗陵中只葬着夫妻两人。这种事是绝无仅有的,明代学者叙述此事时是有褒有贬的。

按说,封建皇帝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怎么过性生活还要受限制?这是因为,如果违反了祖训、古制,大臣们就会进谏,而在性生活问题上被臣下说不规矩,那是相当丢脸与难堪的。这些皇帝尽管实际上荒淫无度,但真正愿意背一个“淫”名的毕竟很少。整个明朝,只有武宗全然不顾这些制度,肆意淫乐。而有些皇帝则是偷 偷摸摸地纵欲,如微服外出冶游。清朝时,作为离宫的圆明园未受到这种制度的约束,所以乾隆帝就常到离宫去搞“性自由”了。

  在内廷和宦官并列的是女官,她们的声势从表面上看虽然不如宦官,但是即使是身兼重职的宦官如果不和女官合作,也无法充分发挥其影响力,有许多坏事,都是女官和宦官勾结而形成的。

  明朝的公主下嫁后,就迁居宫内的十王府。这时,皇帝就会派给她一个贴身服侍的老女官,这个老女官被称为“管家婆”,对许多事有相当大的管理权。驸马如蒙公主召见,从皇城宅第前往宫中去叙夫妻之情时,面临的最大难关就是这个“管家婆”,必须重金贿赂。因为如果没有“管家婆”的传达,驸马就无法见到公主。

  这样,就出现了不少不幸事件。明神宗胞妹的丈夫就是因为对女官贿赂得不够,所以无法会见公主,最后患神经衰弱症去世,公主也只好守寡一辈子。还有一次,神宗最宠爱的一位公主召驸马入宫,当时老女官正和她相爱的宦官饮酒作乐,驸马未经她的传达,就擅自入宫。老女官知此事后,非常生气,便趁着醉意把驸马赶出宫外,又把公主狠狠地责骂了一顿。公主气愤难平,打算第二天去禀告母后,但想不到老女官已“恶人先告状”,公主反被母后痛斥。被赶出宫的驸马想入朝替自己申辩时,那个和老女官相好的宦官和他的一伙人已守候在门外,把驸马打得浑身是血。这件事闹大了,最后,驸马被冠以无礼之名,送入大学进修,并且罚他三个月内不准进入宫廷;老女官则转任他职;那个宦官却没有受到丝毫责备。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到宦官与女官们跋扈到了何种地步。

  宫廷中除了女官以外,还有稳婆、奶婆和医婆。稳婆就是收生婆,平时也常叫“老娘”,按照蒋一葵《长安客话》卷二的说法,宫廷所需的稳婆都要在民间收生婆里预选,然后把预选出来的稳婆的名字登记在册,以备需要时选用。被选进内廷的稳婆除了接生以及选奶口(乳娘)时看“乳汁厚薄,隐疾有无”之外,还在宫廷 选美时起着重要作用,不仅要参预辨别妍媸,而且要对女性作裸体检查,如皮肤、乳房、阴部等,在贞节观十分盛行的明代,还要检查选入宫内的女子是否处女。《汉杂事秘辛》中所讲的梁莹选后以前被吴姰裸体检查的事,则是一个比较著名的例子。

  东汉第十一任皇帝刘志要娶大将军梁冀的小妹梁莹为后,那时梁莹15岁。经刘志派遣,宫廷女官吴姰去梁家对梁莹进行体检。吴先检查梁莹走路是否正常,梁莹轻移细步,举止优美。吴再摘其耳环,解其发髻,看有无脱发现象。继而检查其关键部位,脱尽衣裤,但见梁皮肤滑腻,冰肌玉洁,证明无皮肤病。乳房已发育隆 起,说明性生理发育正常,并与年龄相符。肚脐稍陷,能容下半寸珍珠,属于优美型的肚脐。以后,吴又请梁躺在床上,检查前后阴处,见后阴、肛门没有痔疮,前阴也发育正常。吴还一无遗漏地检查了梁的腋窝与脚底,结果是一切正常而优良,于是梁莹就合格地成了刘志的皇后。

  这种检查,到了明代更扩大化了,常常是大规模地进行的。例如天启元年(1621年),16岁的明嘉宗按惯例将举行大婚礼,于是在全国进行了声势浩大的选美活动。朝廷派了多路人马到全国各地物色出13岁至16岁的淑女5000人,在付出一些银币作为聘礼后,就责令其父母在正月里把她们送到京师(北京)待选。

在京师集中后,皇帝分遣太监进行第二次挑选,每百人排成一行,按年龄大小排好,逐个察看。第一批淘汰了1000名稍高、稍矮、稍胖、稍瘦的女子。次日,留下的女子们仍像上一天那样列队,太监们以极挑剔的眼光察看她们的眼、耳、口、鼻、头发、皮肤、颈项、肩膀、背部,只要有一处不合规定,就立即除名。继而又让她们自报姓名、年龄、籍贯,以观察她们的音色和神态,如果口齿不清,嗓音粗浊,或应对慌张的,又须出列,这样又淘汰了2000人。第三天,太监们以尺量那些秀女的手脚,再叫她们走几十步以观步态,再除去1000名不合格者。那最后1000人又被一些稳婆带入密室,“探其乳,嗅其腋,扪其肌理”,经过又一番令人难堪的折腾之后,入选者只余下300人了。这300名女子被禁在宫中一个月,由专人熟察她们的性情言论,进而判定她们的性格、作风、智愚与贤惠否,通过这一过程,挑出了被认为是“秀色夺人,聪慧压众”的佳丽50人,即被熹宗封为妃嫔。5000人中只选50人,可谓百里挑一。在挑选过程中,稳婆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

  当时除宫廷外,官府也少不了稳婆,如办案时验女尸,常由稳婆出场以检验私处;对于女子遭人强奸,也总由稳婆进行探验。

  关于选养奶婆,明朝时北京东安门外稍北有礼仪房,是选养奶口以候内廷宣召之所,俗称“奶子府”,有提督司礼监太监管其事。每季选奶口40名,蓄养于内,称为“坐季奶口”;另选80名,仅注其籍,仍令其住在自己家中,称为“点卯奶口”。“点卯奶口”是候补人员,如果“坐季奶口”不够用了,即以“点卯奶口”补充。选奶口时,北京附近的宛平、大兴二县及各衙门广求军民家有夫之妇,年15以上、20以下,夫男俱全,形容端正,第三胎生男女仅3月者,作为候选人。

  选时,令稳婆检验有无隐疾,具结起送,候司礼监请旨,差内官出,合各衙门所送奶口会选之,然后决定。入选后,每口每日给米8合,肉4两,光禄寺寺领每年更番什物,每季煤炭杂器,两县召商办送。每遇宫中宣取,则就中选取一人,易高髻、新衣、宫妆以进。奶口一留用,则是“终身制”、“铁饭碗”,一般无出宫之理。

  稳婆与奶婆对宫廷事务当然都有一定的作用,有作用就可能有一定的权势与影响。稳婆的作用主要在选女入宫时和接生时,这些时机都比较短暂,事情过去了,一切就过去了。但奶婆的作用则是较长期的,她一旦哺皇子皇孙乳,皇子皇孙就会记她一辈子,所以奶婆一旦入宫,无有出理。如果奶婆所哺的皇子皇孙登基即位, 那么这个奶婆更是身价百倍,还会受爵册封。例如,东汉安帝封奶妈王圣为“野王君”;顺帝封奶妈宋氏为“山阳君”;灵帝封奶妈赵娆为“平氏君”;唐中宗封奶妈干氏为“平恩郡夫人”,封奶妈高氏为“修国夫人”;睿宗封其子(玄宗)的奶妈蒋氏为“吴国夫人”,封莫氏为“燕国夫人”;元朝时,世祖封皇子燕王的奶妈赵氏为“豳国夫人”,封奶妈的丈夫巩性禄为“性育公”;成宗封奶妈的丈夫为“寿国公”;仁宗封奶妈的丈夫杨性荣为“云国公”;英宗封奶妈忽秃台为“定襄郡夫人”,封她的丈夫阿来为“定襄郡王”;明朝时,成祖封奶妈冯氏为“保重贤顺夫人”;等等。

  皇帝所以待奶婆好,不仅由于从小吃她的乳汁而有感情,而且是为了符合封建礼教的规范需要,因为吃过奶婆的奶,所以也要有一点孝敬之心。奶婆年纪轻轻就别夫别子而入宫,甚至终身不能再出,这实在是非常残忍的事;她们年纪轻(15岁至20岁),已有过性经验但入宫后只能永远孤眠独宿,杜绝性生活,这也是十 分残忍的事。但是,有的奶婆又会因所哺之皇子皇孙登基而权势倾人,能对皇帝施加种种影响,所以在中国历史上奶婆在宫廷中与人私通、结党作乱的也非个别。例如汉安帝时,其乳母王圣母女和宦官江京、李闰等勾结在一起,诽谤太后,打击太后的家族,煽动内外,任性而为,曾逼得宰相杨震服毒自杀,最后把太子也废了。

  明朝的奶婆客氏之兴风作浪、危害社会,前面已经叙述过了。

  最后还有医婆。医婆就是卖药治病的女子。到了明代,由于贞操观念的影响,妇女有病不愿请男医治,如必要时,也只能隔帐搭脉,观察病情,在这种情况下,医婆就应运而生。卖药治病本来无可非议,但在民间的医婆走家串巷,播弄是非;有时卖假药,卖春药,替一些妇女打胎;有的还以揭露阴私相要挟而敲诈勒索。医 婆被选入宫中的,一般素质较高,工作谨严,但以医术帮助有的嫔妃宫女治疗不可告人的隐疾,帮助她们压抑性欲、激发性欲以致打胎的也有。从历史上还没有发现医婆有什么参预政治、酿成大乱的事情。
至于一般宫女,则是被严格控制,苦楚甚多,完全是受压迫者。苏海若的《皇宫五千年》云:

  宫中选高年知书内官,教习宫女读《女训》、《女孝经》等书。率教者升女秀才、女史、女官正,司六局掌印。有罪墩锁,或罚提铃。每夜自乾清宫门提至日精门、月华门,仍还乾清宫前方止。徐行正步,风雨不敢避,高唱天下太平,声援而长,与铃声相应,此旧例也。昌启之际,复设“板著”名色以苦之。板著者,向北 而立,屈腰舒两手,自扳两足。不许体曲,曲则夏楚乱施。立移时许,其人必头晕目眩,僵仆卧地,甚有呕吐成疾,至殒命者。又凡内廷选入宫女,未有名位,则曰某人女,必连其父之名,恐得宠后,防伪充也。

  宫女们一经选入宫内,便失去自由,大都是衣食菲薄,住所简陋,终身苦役,不能与父母相见。繁重的礼节,森严的礼节,不时的凌辱,几乎无出头之日。她们即使生病,也得不到有效医治,因为明朝规定:“宫嫔以下有疾,医者不得入,以证取药。”宫嫔尚且如此,宫女自不待言。据《明宫史》载:在金鳌玉蝀桥西、棂 星门迤北羊房夹道(今名养蜂夹道),有内安乐堂,“有掌司总其事者二三十人。

  凡宫人病老或有罪,先发此处,待年久方再发外之浣衣局也。”这就是说,宫人得了病,或是年老了,要和有罪的人一样,发到这里,靠自己的生命力延续时日,或者等死。如果少数人偶被皇帝看中,地位略有改变,生得子女者尚能晋封,否则也只能幽闭深宫,此一生。

  明末陈暃的《天启宫词》云:

  六宫深锁万娇娆,多半韶华怨里消。

  灯影狮龙娱永夜,君王何暇伴纤腰。

  这首诗很深刻地反映出宫女凄清怨恨的心情。在宫廷中还有不少残酷的斗争,宫女如被皇帝幸宠,实际上也许是大祸临头。这种情况史不绝书。

  这些宫人一生锁闭深宫,供帝王玩弄、使役,其悲惨命运与前朝的宫女并无二致。宫**于宫中,如果不是有名的,例不赐墓,而行火葬。明代宫人火葬,一在阜成门外五里许的静乐堂。堂前有砖穗二井屋,其形如塔,塔南辟方尺之门,平时谨闭,井前结洞,四方通风。宫人无资格进墓地的,都以此为火葬之所。到了嘉靖 有贵嫔捐赀买民地几亩,宫人不愿其尸灰入井的,则埋此地中。二在北京西便门外20里的诸葛庄南边的“娆娆坟”。据清人刘廷玑《在园杂志》卷三说:“墙固垒垒,碑亦林立,……每于风雨之夜,或现形,或作声,幽魂不散。”清初的沈椿《宛署杂记》中说,宫女临死时,都遗言不要把棺材埋得太深,她们认为埋得越浅越可以早些转世投胎,重新过个有生命、有意的人生。这种宫女生涯是让人洒一掬同情之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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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19 11:52:07 | 显示全部楼层

修建圆明园的腐败丑闻[转帖]

  雷颐

  圆明园是著名的皇家园林,自雍正帝以后,园居渐成宫廷风尚,尤其咸丰帝更是常年在此,几乎以此为宫。无奈圆明园被英法侵略军焚毁时,正值太平

  天国和捻军等农民起义军风起云涌之际,清廷统治岌岌可危,当然顾不得重修这座废园。但几年之后,太平天国和捻军刚被镇压下去,便渐起修园之声,引起清廷内部的激烈争论。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座花园的修与否,最终却引发了晚清政坛的一场轩然大波。

  1861年秋,咸丰皇帝在热河病死后,慈禧与恭亲王奕訢联手发动“辛酉政变”,推翻顾命制度,确立太后垂帘亲王辅政体制。奕訢由于在政变中厥功至伟,被授为议政王,在军机处行走,权柄赫赫。由于奕訢总揽朝中大权,不久便与权势欲极强的慈禧产生矛盾,明争暗斗,终于势同水火。1865年春,经过精心筹划之后,慈禧突然下诏痛责奕訢,明令“恭亲王著毋庸在军机处议政,革去一切差使,不准干预公事”。此诏一出,却引起不少王公大巨、地方大员的强烈反对。无奈尚未掌握全权的慈禧只好退让,召见奕訢,当面训诫后就发谕旨决定奕訢“仍在军机大臣上行走”,但免去其“议政王”。经此羞辱打击,奕訢的权势与威望受到重创。

  奕訢当然不愿就此罢休,一直寻机报复。1868年9月,深受慈禧宠信,一贯恣意妄为、不可一世的大太监安德海知道奢华成性的慈禧一直想修复圆明园,于是指使御使德泰奏请修复圆明园,讨好慈禧。由于修园需款甚巨,安德海同时又指使内务府库守贵祥拟出筹款章程,“请于京外各地方,按户、按亩、按村鳞次收捐”。此议一出,奕訢等人坚决反对,认为“侈端将启”,加饷派饷更会使“民怨沸腾”,“动摇邦本”,“丧心病狂,莫此为甚”。在奕訢的坚持下,德泰、贵祥二人受到革职和发落黑龙江披甲为奴的严厉处分。但安德海并未因此而稍有收敛,且于1869年秋违反祖制以为太后置办龙衣为名出京南下,为山东巡抚丁宝桢执杀。慈禧闻讯大惊,不过碍于祖制,又有慈安太后、同治帝、奕訢及一些王公大臣的联合施压,只得接受既成事实,但却气急败坏,大病一场。

  慈禧病愈之后,内务府人员又以太后休养为名,重提修园之议。内务府人员长期力主修园一是为了讨好慈禧太后,更是为了从中得利。晚清政治腐败,贪污成风,国家的大型工程项目,更成为有关人员大捞一把的好机会,所以有关方面总是千方百计以各种名目争取兴办各种项目,以中饱私囊。内务府人员这次吸取了前番德泰、贵祥的教训,采取了长期游说、引诱性喜游乐的同治帝的办法,终使同治帝在1873年秋以颐养太后为名,发布重修圆明园的上谕,并要“王公以下京外大小官员量力报效捐修”。

  内务府立即行动起来,赶忙雇佣民工,清理旧园,同时命令南方一些省份立即采办大件木材三千件,限期报送北京。慈禧当然更是忙碌起来,多次召见有关人员,甚至审议一些具体方案。对此,反对者依然不少,不过“帝师”李鸿藻苦谏毫无效果,御使游百川上疏恳请缓修反被革职。同治帝还严告群臣,有奏请缓修者一定严惩。奕訢开始还声言反对,后见如此阵势,深知此次难以阻止,便三缄其口,反而首先“报效”工银二万两,表示支持。

  1874年3月7日,圆明园正式开工重修。不过,此时修园的时机的确非常不好。法国正加紧侵略越南,直接威胁到中国的西南边疆;日本开始发动侵略我国台湾的战争;新疆又爆发阿古柏叛乱,左宗棠率军西征日夜为难以保障的庞大军需发愁。此时重修圆明园,根本就拨不出款来。

  正在内务府为修园经费一直无着发愁之时,一个名叫李光昭的“候补知府”声称愿为修园报效30万元的木材应急。他与内务府有关人员互相勾结,经内务府出面奏请后,他便打着“奉旨采办”名义南下办理此事,而且胆大妄为私刻了“奉旨采运圆明园木值李衔”的关防。他到香港向一位法国商人购买,签订了购买三船价值54 250元的木材,先付定洋10元货到天津即付款的合同。李光昭回到北京后,却向内务府谎报自己购买了价值30万元的木材“报效”。货船到天津后,同治帝闻讯大喜,急令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李鸿章免税放行,迅速运京。不想李光昭根本无力付款,便称木材尺寸与原议不合,拒绝提货付款。法商当然不干,由法国驻天津领事出面,照会天津海关和天津道李光昭私自废约有意欺诈,令其付款并赔偿法商损失。李鸿章本就不赞成此时修园,急忙将此情况奏报同治帝。同治帝大怒,责令将李光昭先行革职后交李鸿章严厉查办。由于李光昭私自以“圆明园李监督代大清皇帝”的身份与外商立约,此案险成外商与“大清皇帝”之间的诉讼,几乎要引发一场严重的外交纠纷。

  强烈反对修园、但不敢公开反对的李鸿章,知道此案是阻止修园的难得机会,所以他在上朝廷的奏折中,对李光昭诈骗细节的介绍不厌其详,桩桩件件,不容怀疑,皇帝读后能不龙颜大怒?李光昭诈骗案的消息迅速传开,舆情大哗。恭亲王奕訢、醇亲王奕環与其他一些王公大臣联名上疏,痛陈修园之巨弊,恳请急停。一些御史也上折参奏内务府大臣与李光昭狼狈为奸、中饱私囊的种种违法事例。在这种情势下,同治帝不得不决定发旨停修,事情到此似已结束。

  

  然而就在当天军机大臣拟就停修谕旨之时,内廷忽然发下一道同治帝朱谕,列举恭亲王种种罪状,革去一切差使,降为不入八分辅国公(清代宗室封爵共分和硕亲王、世子、多罗郡王等共十四等,“不入八分辅国公”为第十等,奕訢的爵位由第一等降为第十等),交宗人府严议。9月10日又下一道朱谕,将对奕訢的处分改为革去亲王世袭罔替,降为郡王,仍在军机大臣上行走,其子革去贝勒郡王衔。同时,以“朋比谋为不轨”的罪名将醇王、文祥、李鸿藻等十名力主停修的王公大臣尽行革职。但就在第二天,即9月11日,慈禧突然在弘德殿慰谕奕訢,表示“十年以来,无恭王何以有今日,皇帝少未更事,昨谕著即撤消”。同时懿旨赏还奕訢及其子爵秩。这一“夺”一“还”,其实都是慈禧在幕后操纵,意在再次向朝廷内外表明奕訢等王公大臣都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她已大权在握,她的权威不容轻觑,更不容侵犯。

  至此,历时半年的“修园之争”虽以“停修”而结束,但由此引发的政坛风波却进一步加强了慈禧太后的权威,再次严重削弱了恭亲王奕訢的权势。是否重修圆明园本来是个工程问题,但在封建专制的政治体制中,这种“工程问题”往往会演变成为“政治问题”。这当然是“工程”的不幸,但利用“工程”达到政治目的,却是这种政治体制使然。

   (摘自《李鸿章与晚清四十年》,山西人民出版社2008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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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馔器[转帖]


  
  作者:耕斋 分类:历史 出版社:浙江大学出版社

  《冷斋夜话》宋·惠洪

  王荆公居钟山,特与金华俞秀老过故人家饮,饮罢少坐水亭,顾水际沙间有馔器数件,皆黄白物,意吏卒窃之,故使人问司之者。乃小儿适聚于此食枣栗,食尽弃之而去。文公谓秀老曰:“士欲任大事,阅富贵,如群儿作息乃可耳。”

  北宋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王安石,庆历二年登进士第,宋神宗熙宁三年拜相,推行新法。因遭反对派的攻击,熙宁七年王被罢相,次年复拜相,一年后再辞相位,退居江宁(即今南京),潜心于学术研究和诗歌创作。宋哲宗上台后,司马光执政尽废新法,王安石忧郁病死。王曾被封为荆国公,去世后谥“文”,故史称王荆公或王文公。

  王安石居江宁时,自称“晚年门下多佳客”,俞紫芝便是其最赏识之人。俞原籍浙江金华,字秀老,寓居扬州,笃信佛教,得其心法,终身不仕不娶。

  却说在南京钟山谪居的王安石,一次约了俞秀老一起到一位朋友家喝酒,饮毕在临江的一座亭子内歇息。王放眼望去,只见岸边沙滩上有几件餐具,都是金银器皿,心想会不会是衙门里的仆役偷出来的呢?于是当即派人去问管事的官员。答复是刚才有一群孩子聚在沙滩上吃甜枣板栗,吃好后,把盛具扔在这里就走掉了。王安石不由对俞感慨:“读书人想担重任干大事,就应当像这些孩子那样,视富贵如敝屣才可嗬!”

  小孩不知金银的价值,所以吃光枣栗就把盛具扔掉了。而大人是明白金银之珍贵的,王安石却认为有志向的读书人应向孩子们学习。王在这里,实际上提出了一个人类如何认识自身和外物的严肃话题。

  金银原本的使用价值有限,不过当当装饰品,做做器皿而已,只有当它们成了一般等价物,也即成为货币以后,世人才对其趋之若鹜。所以列宁曾风趣地说,到了共产主义社会商品生产不存在了,“那时也许我们会用黄金修建公共厕所哩”!

  而人之所以贵,从某种角度讲,也在于旁人乃至社会的认可。至尊若皇帝,如被扒了龙袍,也是平民一个。

  宋人朱彧《萍洲可谈》中记有王安石的一件轶事,说王退居江宁住在山上时,经常拄着拐杖到一张姓老农家串门。王安石每次来时,都叫其“张公”,而老农则称王“相公”。一天,王安石忽然悟到,不禁大笑着说:“我当了这么多年宰相,只不过与你仅有一个字的不同罢了。”

  王安石身居高位,却自奉至俭,宋史说他“衣垢不浣,面垢不洗”。北宋著名诗人黄庭坚虽不赞同变法,但对王的人品仍有极高的评价:“予尝熟观其风度,真视富贵如浮云,不溺于财利酒色,一世之伟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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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虎谋皮[转帖]


  
  作者:耕斋 出版社:浙江大学出版社

    《与虎谋皮》配图《太平广记钞》明·冯梦龙

  杨国忠之子暄,举明经,礼部侍郎达奚珣考之,不及格,将黜落,惧国忠而未敢定。时驾在华清宫,珣子抚为会昌尉,珣遽以书报抚,令候国忠,具言其状。抚既至国忠私第,五鼓初起,列火满门。国忠方乘马趋朝,抚因谒于烛下。国忠谓其子必在选中,向抚微笑,意色甚欢。抚乃白曰:“奉大人命,相君之子试不中,然不敢黜退。”国忠却立大呼曰:“我儿何虑不富贵,岂籍一名,为鼠辈所卖耶!”不顾,乘马而去。抚惶骇,遽奔告于珣曰:“国忠恃势倨贵,奈何校其曲直?”因致暄上第。

  这篇短文情节跌宕,有人物,有场景,有悬念,简直可拍成一部电视剧。

  你看依靠妹妹杨贵妃爬上去的大唐奸相杨国忠多少飞扬跋扈,其子杨暄参加“明经”科举考试不及格,主考官达奚珣因惧怕杨的淫威而不敢作主发榜。听说皇上住在华清宫,估计杨也在那边,达奚珣就赶紧写信要儿子会昌尉达奚抚就近向杨请示。达奚抚天不亮就赶到了杨国忠下榻的府第,正碰上杨要去上早朝,只见军鼓声中,手执火把的兵士分列两边,护卫着杨乘马而出。达奚抚在烛光下拜见杨,杨国忠估计自己的儿子这次必中,他是来报喜的,不禁展颜而笑。想不到达奚抚竟说:“父亲说杨暄没有考上,特叫我来请示怎么办?”杨国忠闻言大怒:“我的儿子难道还怕不能富贵,要靠你们这些小人来恩赐一个名份?”说完,不理达奚抚,策马而去。达奚抚吓坏了,赶紧回来对父亲说:“杨国忠仗势凌人,怎么能叫他来判定此事的是非呢?”达奚珣没有办法,只好在榜上加上了杨暄的名字。

  在这里,我们除了识见奸臣的骄横外,还看到了士大夫的软弱: 既想匡扶正义,又不敢得罪权贵。就像主考官达奚珣那样,明明理在自己手里,权也在自己手里,却不敢“依法行政”,把不及格的杨暄刷下,而要去向他的老子杨国忠汇报,说白了,无疑于“与虎谋皮”。

  仔细想想,这算什么套路呢?想拍马屁吗,那你干脆把杨暄“破格录取”得了;想公平公正吗,那就“分数面前人人平等”,不及格就不放榜。世上那有这样的好事,美名自己担,恶人要人家爹老子做,难怪杨国忠不能接受这样的买卖;后辈如我,也要笑话达奚氏父子的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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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2 09:43:11 | 显示全部楼层


“上帝”到广西——洪秀全的勃然而兴[转帖]


    作者:赫连勃勃大王 出版社:同心出版社

  公元1843年(道光二十三年),春天某日。

  广州街道上,因昨宵一夜风雨,地上飘满了摧落的枯叶。岭南的气候正是如此怪异。四季常青,深秋不见枯黄飞叶,春天却往往两三天内落叶满地,但枝梢之间,同时即有迅速冒出的嫩叶,生长速度快得惊人。地面深绿发干的叶子还未腐烂,各种树木间已经燃烧般腾满了鲜绿。

  一位在岭南人群中很显高大虚胖的男人(约1.78米,80公斤重),蜡黄的脸上满是阴郁,他揪了揪自己已经多半花白的胡须,望着国子监外张贴的榜文,狠狠地往上吐了口唾沫,用广府话骂了句“丢佢老母黑!”接着,他又急速地用旁人难解的客家话骂了几句什么,愤然转身离开那面贴有中第举子名字的黑墙。

  这位看上去极有凸颧凹目马来人种特征的中年样貌男子,其实刚刚30岁。这个看似样貌平平、浊肥、再普通不过的广东男子,正是日后大名鼎鼎的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

  自道光八年(1828年)开始,16岁的洪秀全就开始应试,很想“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现实极其“残酷”,经历了道光十六年、道光十七年的连续失败,一直到道光二十三年,他前前后后应试了四次,15年间,终日头悬梁锥刺股地苦读,屡败屡试,屡试屡败。一股无名怨毒之火,蹿腾于这位岭南士子的松垮鸡胸之中。

  洪秀全生于嘉庆十八年阴历十二月十日(1814年1月1日),当时出生地是广东花县一个名叫“福源水”的地方,后迁至官禄埗村。此地距广州几十公里。现在的花县称为“花都”,已经并入广州市。洪秀全原先的名字叫洪火秀,依排行又名洪仁坤,后来的“秀全”是他为自己起的“号”。这位“洪秀全”,出身绝非苦大仇深的贫雇农,乃是富裕中农的家庭条件。其父洪镜杨,老实巴交的本分种田汉,客家人,其祖籍是梅州(清时称嘉应州)石坑镇。洪秀全有兄弟姐妹五人,其排行第四。由于儿时聪颖好学,小火秀深得父亲喜爱,七岁时即被送入私塾念书。老洪对这个儿子很有溺纵之情。16岁时,洪秀全首次参加科举考试,第一次考试就失败。名落孙山之余,家境也中落,估计是因为兄弟姐妹吃饭嘴多,老洪头年高力衰,生活每况愈下。

  第四次落第后,洪秀全怒火攻心,咬牙切齿,似得狂疾。回到家里,他终日困兽般在院子里疾行狂走,口中念叨不停:“再不考清朝试,再不穿清朝服,老子以后要自己开科取士!”怒狂之下,他手持锄头,把家中所供的孔圣人牌位砸得稀烂。

  谁也没料到,这么一个花县落第青年,日后成为开挖清朝第一锨墓土的人。

    潜“龙”在渊——落第穷酸的人生选择

  多次落第,洪秀全胸中的怒火绝对不比杀人前的马加爵会少一些。闷憋之余,他恨和尚憎及袈裟,对满清政府怨毒满胸,常常向族弟洪仁玕\表示说:“我们以五万万兆汉人受制于数百万鞑妖,天下哪有如此之大耻!(洪秀全文科脑子,当时汉人连五万万也没有)如今,中国每年几千万金银又化为烟土,汉人膏血,皆成为百万满人之花粉钱,年复一年,至今二百余年,中国之民,富者安能不贫,贫者安能规矩忍耐!思此虎狼之世,真真让人拍案愤叹!”(有关内容见于洪仁玕\所著《英杰归真》)

  科举对旧时代读书人的影响真是巨大!屡考不中,落第连连,竟最终促成一个人思想上发生“质”的转变,由自身的“不遇”上升为民族情感方面二百多年的积怨宣泄。确实,历史的许多大事,究其因由总是源于某个个人的一些“细节”和“小事”,冥冥之中,个人际遇有时候必定成为一个时代的临界点。但一定要讲明的是,洪秀全第四次落第后,并非当时就变成一个“革命者”,他当时不是,即使在“金田起义”打响第一枪后也不是,一直到永安建制后,这位落第举子的“革命”目标才明晰起来。先前的种种事情,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如果没有“来土争杀”的大形势,根本也不会发生“金田起义”。所以,时势造英雄,非常重要。

  洪秀全所处时代,决定了“太平天国”日后能以星星之火遍烧燎原的“机遇”。当时满清统治下的中国,内忧外患,满目疮痍,各种社会矛盾都处于极其尖锐的状态,无法调和。抛开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的国际国内“大形势”不讲,仅就国内局势看,已经在当时就使有识者终日有岌岌可危之叹。

  自嘉庆、道光以来,中国的土地兼并现象日趋严重,地租最高者甚至占佃农收成的80%,农民形同奴隶,富者愈富,贫者愈贫,两极分化触目惊心。而且,随着人口过剩现象的出现,人多地少,道光中期(1833年,道光十三年)每人平均亩数只有1.86亩,比例严重失调,进而造成米价飞升。中国老百姓老实,无田农民为了活命,不少人自平原举家迁入蛮荒山区,开山布种,烧野种田,垦山刨食,江南、福建一带称这些人“棚民”,广东称“寮民”。“太平天国”大名鼎鼎的杨秀清、李秀成两人即是这种人出身,贫寒到骨,糊口而已。同时,由于鸦片战争后二千多万巨额赔款以及五大港口的“开放”,白银外泄,鸦片蜂拥入内,国内的银价高涨,钱价暴跌。清朝一直是银钱并行的双本位币制,但实际生活中都是以钱折银来计数,法定折率是一千文钱折一两银子。由于钱贱银贵,无形中使得乡村农民和小地主阶层的负担一下子加重了三倍多,更多的人破产破家。政府从来不体恤民情,更加如狼似虎催逼赋税,相互之间的关系形同水火。

  农民如此,东南一带许多市镇从业者也因“五口通商”丢掉饭碗,挑茶工、运输工、船工等等“苦力”,人数达上百万人,纷纷失业。由于陆路交通都转为水港出口,原先的国内船商经受不住洋资本的冲击,纷纷歇业。加上英国、美国等“资本主义”国家向中国倾销棉布、棉纱,成百倍的进口增长下,江南纺织业基本垮掉,断绝了无数从业工人及家庭作坊的生路。“资本主义”总是占便宜,从前一亿码土布抵不上一千万码洋布,今天几亿条裤子抵不上一架波音飞机,似乎吃亏的总是我们。

  人祸有此,天灾并行。每个王朝发展到晚期,宿命般都会持续遭受天灾。1846年始的五年间,黄河、长江流域各省水灾旱灾连年不断,特别是1849年,长江大水灾覆盖六省,皆为百年罕见特大洪水,淹没人命无数,损失极其惨重。1851年,黄河在江苏溃堤,千里汪洋。而在“金田起义”的母省广西,更是旱、涝、蝗、雹不断,饥民遍野,僵尸满路。在这种情况下,清朝官府仍旧敲骨吸髓般进行压榨,“仇恨的怒火”到处燃烧。

  洪秀全创制“拜上帝会”,并非第四次落第后才忽然“皈依”的举措。早在道光十六年(1836年)他二次赴广州赶考时,一日闲逛,在龙藏街的贡院门前得到一份免费派发的小册子《劝世良言》,作者乃中国的基督教徒梁发(梁发乃苏格兰长老会员马礼逊的信徒,他在道光十二年出版了《劝世良言》九本小册子,每册有50页厚,皆是他引摘《圣经》章句然后自己发挥“释义”)。当时,对其中奇特的“教名”,洪秀全深感兴趣,很是当“奇门小说”猛读了一把。当然,过瘾之后,“教义”当不得功名,洪秀全又努力钻入经史子集之中,转年复来广州考试。结果,不出所料,他仍旧落第不果。大刺激之下,洪秀全回家后病倒,高烧四十多度,连续四天,烧得他五迷三道,眼前出现了不少“幻象”,估计把不少正常的大脑细胞均烧死,头脑中窜乱筋搭错线,开始“自命不凡”起来。

  高烧甫退,先前一向温文尔雅的洪秀全提笔濡墨,作诗一首:

  手握乾坤杀伐权,斩邪留正解民悬。

  眼通西北江山外,声震东南日月边。

  展爪似嫌云路小,腾身何怕汉程偏。

  风雷鼓舞三千浪,易象飞龙定在天。

  此诗之中,已有“反意”森然。至于诗格,四五流而已。

  第四次科场失意后,绝望归绝望,肚子最要紧,洪秀全只得到他继母李氏的娘家莲花塘村去当塾师,挣点粮食糊口。穷极无聊之中,郁闷寡欢之下,他拿出道光十六年在广州街上获派的《劝世良言》。洪秀全一个表兄名叫李敬芳,粗通文墨,对这本小册子产生了极大的痴迷,称赞不已。苦闷至极的洪秀全听表兄这么一说,濒死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赶忙再次仔细“研读”,萌发了“罢黜诸神,独尊上帝”的“进步”思想,开始了他的“宗教”造神历程。

  此后,他与小时玩伴冯云山、族人洪仁玕\一起,开始把“上帝”当成件事来做,发展徒众,宣扬“教义”,结会礼拜。大概在1846年前后,特别是冯云山在紫荆山地区传教的效果明显,徒党日多,才有了“拜上帝会”这个正式名称。手下有了几个信奉者,落魄的洪秀全胆气倍增,他用“教友”捐赠的银钱,立刻去找铁匠打制了一把“斩妖剑”,大吟歌诗以明志:

  手持三尺定山河,四海为家共饮和。

  擒尽妖邪归地网,收残奸宄落天罗。

  东南西北效皇极,日月星辰奏凯歌。

  虎啸龙吟光世界,太平一统乐如何!

  小打小闹之余,仍旧还是穷酸措大做白日梦的意思。

  忙乎数日,洪秀全、冯云山几个人在花县老家官禄埗、五马岭以及莲花塘等地确实吸收了不少“教徒”,口沫飞溅地“宣教”之余,洪秀全四处敲砸孔圣人牌位。此举引起轩然大波,广州附近虽然人民接受“新鲜事物”多,传统上对孔儒仍旧抱有十分尊崇的心理。洪秀全这么一个落第士子疯狗一样四处搞事,引起众多人的反感,最终连累他失去了塾师的饭碗。世上之事,就是有得有失。

  精神力量是巨大的。丢了工作,洪秀全没有灰心,受《圣经》上一句话“从未有先知受人尊敬于本乡及家中的”(也就是“外来和尚会念经”之意)鼓励,他与冯云山以及村中几个年青人开始离开老家,数十天内遍游广州、顺德、南海、从化、清远、曲江、阳山、连山等地,在珠江三角洲地区开始了他们游走布道的征途。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冷酷的。几个爷们奔走两个多月,沿路倒弄些笔砚挣点小钱喂肚子,传教的成绩非常不理想,总共只有五十多人入教门,其间多数还是因贪小便宜少给钱买纸砚口头表示入教的。在连山(今天也是瑶族自治区)呆了十多天,只有一个汉人入会,失望之下,二人决定去广西“发展”。

  于是,洪秀全、冯云山沿贺江河谷而下,先到封川,自浔江西上,在1844年(道光二十四年)夏天到了贵县赐谷村(今名长谷村)。之所以在此地落脚,是因为洪秀全有个表兄王盛均在这里居住。二人住下后,一面当塾师谋生,一面传教。由于“独尊上帝”,排斥当地人祭祀的“土神”,村人愤恨,仅仅呆了几个月,洪、冯两个人就黯然离开赐谷村。

  洪秀全恋家,回到花县。冯云山为人倔强,仍旧留在广西,在桂平一带边教书边传教。

  洪秀全回到花县,表面上“老实”许多,仍旧在当地以塾师身份挣饭吃。但是,他的头脑正处于“狂暴”期,天天奋笔疾书,大半夜才睡,一清早就起,两年多时间内写出了《原道救世歌》、《原道醒世训》、《原道觉世训》、《百正歌》、《改邪归正》五篇“裹脚布”文章,但这些文章内容均非指导“革命行动”的“革命理论”,大多皆是基督教劝人“向善”的客家民歌体打油诗。在这些“革命”著作中,一改昔日破孔圣牌位的张狂,洪秀全只斥佛老为“邪教”,反而重新说了不少孔孟之道的“好话”。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老洪深悟孔孟在国人心目中的地位不可动摇,故而从“痛批”转为“利用”(定都天京后,洪秀全才故态复萌,重刻这些文章时删去了所有对孔孟之道的“歌颂”)。

  有了“宗教”的外衣,打扮起自己来就很得心应手。但是,由于对基督教真正的教义并不通,连《旧约》、《新约》都没读过(只有到了1847年,他才在广州传教士罗孝全那里看了这两本著作),洪秀全只能走“捷径”,从儒家典籍中“钩沉”,并首先找出与中国“天”这个词相匹配的“上帝”一词。甭说,《诗经》中有“上帝临汝”,《易经》中有“荐之上帝”,《书经》中有“唯皇上帝”,但其实与基督教的“上帝”之意十六杆子也打不着。找到了“上帝”这个古词,洪秀全“创造性”地认为:“历考中国史册,自盘古至三代,君臣一体,皆敬拜皇上帝。”同时,他大肆附会第三次赶考后的发高烧见幻象说胡话的经历,声称自己那一次“死过去”,其实是上天见上帝,受命再次“下凡”,诛妖救世。这种伎俩,同历代农民战争的头头们假造“符瑞”、“谶言”,并无二致。他还编造出一个“上帝”的“对头”——阎罗妖,或东海龙妖,随时把这个假想敌附会到任何反对者或反对派身上。

  平心而论,“拜上帝教”的仪式一点也不复杂:众人集结于一屋,男女分别列座,开始共唱赞美诗。然后,“主持人”宣扬上帝之仁或耶稣救赎之恩,劝诫信徒勿拜偶像,悔改过恶,一心崇服上帝。只要有人当时愿意入会,马上施以“洗礼”——在一张“忏悔状”上写上自己名字,面对神台跪下。“主持人”问:“愿不拜邪神否?愿不行恶事否?愿恪守王条否?”“申请人”随声答应,于是“主持人”从一大脸盆中取水一杯浇于“受洗者”脑袋上,语称:“洗净从前罪恶,除旧生新!”礼毕,焚化写有申请人姓名的“忏悔状”,饮尽神台前所供清茶三杯,仪式结束。

  洪秀全的“基督教”,看似基督教,其实也就仿个皮毛,与真正的基督教有天渊之别,所以,英国人富礼赐就说过:“教皇如果有权治他洪秀全,早就把他烧死了!”(见其《天京游记》一书)

  下面,笔者仔细“八卦”一下洪秀全“新教”与基督教的实质不同。

  首先,基督教有“三位一体”说,即父、子、圣灵三个位格,其本意在于推究“上帝”对人的救赎,因此,上帝(父)、耶稣(子)与圣灵并非是三个神,而是一体。洪秀全当然不懂这么深奥的东西,《劝世良言》那个小册子中也没有讲这些,最多只懂“救世主天兄耶稣赎罪功劳”,他以为“三位一体”是三个人,并编造“天父”派他本人“天王”下凡代世人“救赎”的神话。此“救赎”非彼“救赎”也。自公元4世纪开始,“三位一体”已经成为基督教最基本教义之一,洪秀全连这一点都弄不清楚,胡搬“上帝”,确实有“中国特色”。

  第二,在基督教仪式方面,最重要的当属洗礼和圣餐。此仪式源自耶稣和门徒共进最后晚餐时,他亲自掰开面饼分给门徒,说:“吃,这是我的身体。”而后又举杯递给他们,“喝,这是我立约的血……我是从天上降下来生命的粮,吃我肉喝我血的人就有永生,在末日我要叫他复活。”所以,门徒吃“圣餐”,意即“原罪”得赦。洪秀全对此一知半解,他只知道“洗礼”,从未见过领圣餐的仪式,所以拜上帝教从来没有这种仪式。同时,汲取中国传统喜丧仪礼,洪秀全等人总会把讲道的文章当众焚化,鸣鞭放炮,很是热闹。而基督教根本没有此种仪式,一直要求信徒“用心灵和诚实拜他(上帝)”。至于“太平天国”宣教活动最有特色的“讲道理”,全然不同于基督教的“布道”,基本上是盅惑宣教的政治活动,与宗教无关。

  第三,基督教认为上帝是一个“灵”,因此上帝是人的肉眼所不能看到的。而洪秀全对此不理解,为突出他自己的“神异”,他逢人就讲他升天时见过“上帝”本人,而且这个“上帝”的样子还十分清晰:“披金发,衣皇袍,巍然坐于最高之宝座上。”可见,洪秀全是根据教堂中耶稣的形象推测出他爸“上帝”的模样,不伦不类,却有“遗传”道理。此种“人神同形论”,稍有基督教知识的人,都会觉其荒谬不堪,以这种“拟人观”描述“上帝”,老洪的神学知识基本上只有20分,离及格还远得很。

  第四,基督教所理解的“天国”在“天上”和“来世”以及信众“心里”,而洪秀全理解的“天国”或“上帝国”、“天堂”主要指他自己建立的“拜上帝会”和日后“南京”这个“新耶路撒冷”。

  第五,基督教憧憬“天国”的来临,对门徒不主张做现实的抗争,要求逆来顺受,时刻准备耶稣的重临。但洪秀全一直主张争斗,主张“斩邪留正”,要杀“妖”,杀有罪之人,完全一副入世夺权的态度。

  此外,洪秀全对圣诞节和复活节这两个基督教最重要的节日从来没听说过,所以日后他的“太平天国”就从来没有过这两个节日,他自己却“制造”出六个“节日”——正月十三“天兄升天节”、二月初二“报爷节”、二月二十一“太兄暨朕登极节”、三月初三“爷降节”、七月二十七“东王升天节”、九月初九“哥降节”。连杨秀清被杀也成为一个“节日”,闻所未闻,荒谬至极。

  当然,洪秀全所著的“教义”,并非全部是歪理邪说,也有很“健康”的说教,比如诫劝世人戒鸦片饮酒,义正辞严,放到今天都很是具有“先进性”:“炼食洋烟最颠狂,如今多少英雄汉,多被烟枪自打伤;即如好酒亦非正,成家宜戒败家汤。请观桀纣君天下,铁桶江山为酒亡。”

  英雄莫问出处,富贵甭提原由。“二杆子”的人,总是能歪打正着干成大事。

  其实,很有必要“八卦”一下给予洪秀全“上帝”启蒙的《劝世良言》的作者梁发。

  梁发是广东高明县人,1789年(乾隆五十四年)出生,本为一个很普通的雕版印刷工人,略识文字。1811年左右,他收受了英国传教士马礼逊数两银子,冒险替他刻印中文版的《圣经》,这在当时是“杀头之罪”。在大清国非法宣传“邪异”之教,后果极其严重。马礼逊曾在印度公司(英国人所开)干活二十多年,他本人是个有冒险家意味的基督教传教士。在他的劝诱和“启发”下,梁发成为中国第一个“华人牧师”,时间为1823年。以那时起,梁发再不用挥汗如雨搬雕版印东西,开始穿上半洋半中的衣服,暗中秘密宣教,并每年从伦敦新教教会支领薪水。1832年,已经习教并上升到几个层次的梁发写出《劝世良言》,由其恩师马礼逊亲自审核出版。当然,那时候的政治气候不利于梁发以真名出版这本宣传册子,当时他的署名是“学善者”(梁发有时还有“学善居士”之名)。

  洪秀全所观的《劝世良言》,其实就是基督教《新约》、《旧约》的“编写本”,一半引原文,一半由梁发自己发挥。梁发所引原文大约只有新、旧约全书的九分之一左右,删掉了原书的类似神话的故事情节,主要保留基督教的基本教义,可以说这个工厂学徒出身的中国人中年以后确实深悟了许多基督教神学原理。梁发的《劝世良言》中没有丝毫“革命”的意思,主要鼓励人们信仰上帝,顺从基督,安贫乐道,戒杀戒贪,并宣称“天国”在来世,死后能“永生”。梁发书中唯一稍显激烈的,就是对佛教、道教大肆“批判”,对儒教稍有微词,其他方面没有什么“火药味”。日后,洪秀全断章取义,逢佛灭佛,遇庙拆庙,焚烧经籍之余,丧心病狂到“读者斩!收者斩!买者卖者一同斩!”大声高叫要“杀妖杀有罪”,与梁发的《劝世良言》基本“精神”完全背道而驰。

    革故鼎新——“金田起义”前后时机与运气

  洪秀全在花县老家埋头搞“创作”,其“革命同志”冯云山一直踏踏实实在广西紫荆山地区做基础工作,时而打短工,时而做塾师,中心任务就是传播教义,拉信徒入伙。

  这位洪秀全的“发小”冯云山,家乡距洪秀全的村子仅一公里,村名“禾落地”,出身也是殷实小地主家庭。同洪秀全一样,冯云山也是屡试不第的秀才,科场失意,心肝冷却,热血却沸腾,加上又是实干家,冯先生两年多忙个不停。而且,此人志向远大,可从其当时一首诗中窥见端倪:

  穿天透地不辞劳,到底方知出处高。

  溪涧焉能留得住,终须大海作波涛。

  诗品方面,显然比俚俗的洪秀全要高出一大截。

  紫荆山地区是广西很落后的山区,距离最近的桂平县有近三十公里距离,岩壑深广,深山老林,近三百平方公里内,险山环列,从战略角度上讲确实是个打游击的好地方。

  1847年秋,洪秀全第二次来到广西,发现老哥们冯云山已经发展了两千多徒众,十分欢喜。这些“拜上帝会”新入会者,包括了石达开、杨秀清、萧朝贵等人,皆成为日后“太平天国”的开国功臣。

  选择了易守难攻的高坑冲卢六家为栖身之所后,洪秀全和冯云山准备一试身手。为了扩大影响,他们先是选择象州当地有名的“甘王庙”下手。在广西东南部,“甘王”是非常有名的民间祭祀对象。“甘王”确实有真实原本的个人,本为五代时期象州人,从征南汉立下战功,死后为乡人祭为土神,称为“甘王庙”。庙宇建筑物宏伟壮丽,香火旺盛。于是十月间,洪秀全、冯云山、卢六等人手持利器,冲入象州甘王庙,打毁了内塑的偶像金身和香炉等祭器,并在庙内白壁上四处题诗,宣示“甘王”为邪神。

  象州当地人正要聚众找洪秀全等人“算账”,街头忽然摔倒一位十二三岁的当地男孩,口吐白沫,自称“甘王”附体,大嚷道:“这些打我的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你们不能伤害他们!”众人骇然,纷纷散去。事后,装神弄鬼的男孩得钱一大串,原来他早为洪秀全等人买通。

  得意之余,几个人连连展开毁像活动,在紫荆山地区四处寻庙找像,予以捣毁拆除,破毁雷神庙和土地庙许多座。广西人好淫祀,特别崇信这些地方“神圣”,所以,当他们发现捣庙者大肆破坏后没有任何“报应”时,心中逐渐信服起“上帝”来,不少人加入“拜上帝会”。中国人一贯如此,很少有坚定的、纯粹的精神信仰,大多是“临时抱佛脚”,哪个神的神通大,自然倾向哪一方。

  快心事后首尾多。砸庙砸东西痛快,很快就砸出事来了。

  1847年(道光二十七年)底,紫荆山地区石人村的士绅王作新带领家丁、团练,以毁庙、宣扬妖书为罪名,捕捉了冯云山。这下捅了马蜂窝,会众人员很齐心,拜上帝会会员卢六很快找了一些会众,把冯云山抢了回去。为此,王作新把此事告官,向桂平县衙投状,指称冯云山以村民曾玉珍家为窝点,非法###,毁捣社稷神明,结盟惑众,不从清朝法律。其实,王作新作为主控方有理有据,非法###和捣毁公有建筑在封建时代确为犯法行为。但是,当时的满清政府,自鸦片战争失败后,上上下下畏洋如畏虎,清朝中央政府应外国传教士之请,已经有公文派发到各地,明令地方政府不要干涉洋教活动。因此,桂平县的官员息事宁人,在押解冯云山和卢六到官衙的同时,发传票要王作新到庭,并声言他有诬告和捏造事实的嫌疑。冯云山方面,在监狱中不停申诉,辩称自己只是相信基督教,并无不法行事,坚称自己完全清白。由于察觉风向不对,事主王作新又怕教徒报复,屡不到庭对质,而卢六(冯云山的表兄)又在监狱中得病而死。

  押了几个月后,新上任的桂平知县索性小事化了,以“查无情实”为名,把冯云山从牢狱中放了出来,只是认定他“无业游荡”,派两个差役押送他回广东花县原籍。一路上,冯云山巧舌如簧,竟然说服两位差人也皈依了“拜上帝会”,三个人一起转回了紫荆山地区。当然,冯云山得释,最关键在于会门兄弟集资捐款“科炭”钱(拜上帝会多烧炭矿徒,集资敛钱称为“科炭”),四下在衙门中走关系打点。钱能通神,最终才使冯云山顺利出狱。从另一方面讲,也可看出这些抱成一团的“拜上帝会”势力越来越大,吓得王作新一家人都不敢再在石人村家中居住,很怕招惹这些事儿头。

  冯云山刚刚被逮时,洪秀全又怕又急,匆忙离开紫荆山,赶至广州,准备亲自鸣鼓喊冤,向两广总督耆英告状,以图救出冯云山。因为清政府在道光二十五年经耆英上奏,已经明旨谕准对广东的礼拜堂驰禁。可巧耆英内调离开广东,冯云山得释,洪秀全就没有见到这位身任两广总督的“青天大老爷”。

  次年十月,二人终于在花县老家会面,相拥久之,恍若隔世。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提。冯云山在桂平县被羁押期间,这年的三月三日,拜上帝会会员中的骨干分子杨秀清自称“天父”附体,玩起降神把戏,咣当一声当众晕倒,然后突然跃起,神情肃穆,自称代“天父上帝”来传言,把会中摇摆不定的黄姓家族成员驱逐出会。由于广西一带流行人神交通与鬼神附体的风俗,会众们信以为真,杨秀清不仅获取了极高的威信,也稳定住了冯云山被逮后拜上帝会内部的恐慌情绪。

  很快,杨秀清的烧炭同伴萧朝贵有样学样,咣当一声也倒地,鲤鱼打挺跃起后,自称“天兄”附体,与杨秀清演起了双簧。

  所有这一切,洪秀全、冯云山两个人,当时一个在狱中,一个在广州,皆不知情。事定之后,二人就此也产生过犹疑:如果承认杨秀清、萧朝贵的“天父”、“天兄”代言权,会友们对此坚信,那么就意味着这两个人日后在宗教上有超越洪、冯二人权威的可能;但是,如果拒绝承认,闹不好会使会员产生内讧。思来想去,觉察到杨秀清、萧朝贵二人当时没有野心,洪、冯二人就决定接受这一事实。洪秀全声称自己是上帝之子、耶稣之弟,如此一来,天父、天兄二人的“代言人”地位,自然超越不了“上帝”的亲儿子。日后太平天国的“爷降节”、“哥降节”,就是“纪念”这杨秀清、萧朝贵这两个人的“下凡”。

  杨秀清祖籍嘉应州(今天的梅州),其四世祖开始移居广西。他本人于1821年出生,五岁丧父,九岁丧母,孤儿苦出身,多亏伯父抚养成人。成人之后,杨秀清以烧炭为生,生活极其困苦。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加上慢性疾病,杨秀清身材矮瘦,胡须稀疏,而且眇一目,是个面有残疾而体格虚弱的人。但此人抱负远大,广结朋友,仗义施财,情商和智商都特别高。正因如此,他才能在“拜上帝会”危难之际脱颖而出,一装成名,取得了“代天父传言”的特权。至于萧朝贵,是杨秀清山中烧炭的老伙计,其人性情凶悍,相貌凶丑,但对会门与杨秀清等人忠心耿耿。

  1850年左右,洪秀全在拜上帝会内的地位日益得到巩固,多次“预言”得验(无非是装神弄鬼说些某时某人要得病的“神言”),加之其本人知晓些治病偏方,日益被会众渲染为“能令瞎者见物,能令哑者开口”的神人。同时,金田村的大财主韦昌辉家族也加入了会门,为拜上帝会增加了极大的物质基础。不少学者讲韦昌辉是壮族人,完全是以其“韦”姓揣测。韦昌辉也是明末从广东迁到广西的客家人后代。在所有太平天国的高层头目中,基本是客家人。至此,笔者简述一下“拜上帝会”重要成员中的“客家人”构成情况。

  笔者十多年前从天津初到岭南,对“客家人”这个概念十分模糊,以为是广东的一个少数民族。其实不是。客家人是中原汉族南迁后形成的一个特殊支系。自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为了南定百越,他派几十万大军进军岭南,修灵渠,灭蛮族,由此就把汉族的文明之花散播于五岭以南。其后,每逢中原战乱,朝代更迭,就有大批民众扶家携口南迁,由黄河流域到江淮流域,由江淮再迁至赣闽粤的广大山区,与当地畲、瑶等少数民族打打杀杀,来来往往,最终形成了一个“客家”群体。“客家”,取自“客而家焉”之意,最早出自晋元帝诏书,而实意的“客”是从少数民族口中而来,相对于当地土著,这些外来汉自然是“客家”。

  客家人一直保留着浓郁的中原传统文化,即使今天的语汇中仍旧保留了许多古词语,可称是古汉语的“活化石”。其传统守礼重义,好学讲理,耐劳耐苦,坚忍不拔,确实具有中国古代河洛精神的遗风。明末清初之际,由于满清入关后推行的民族压迫政策,大批广东、福建地区的客家人西迁至广西,在武宣、桂平、平南、贵县、陆川、藤县等地区居住,或垦山,或开矿,努力求食,艰辛生存。不仅来自广东花县的洪秀全、洪仁玕\、冯云山是客家人,死于狱中的卢六是客家人,杨秀清、萧朝贵、韦昌辉、石达开、秦日纲、赖文光、黄文金、曾天养、李秀成、陈玉成等等,全都是客家人。特别让后人慨叹的是,首先派人把冯云山抓起来的王作新是客家人,镇压太平天国的曾国藩是湖南的客家人,一直作诗作文大骂太平天国的清末启蒙思想家黄遵宪也是客家人。上世纪50年代,有学者“考证”说石达开、韦昌辉、林凤祥、李开芳(后两位是太平军“北伐”主将)皆是广西壮族人——此说完全是根据当代居村人员现状的“揣测”,如果石达开、韦昌辉是壮族人而非客家人,他们二人不可能进入太平天国最高决策层。特别是韦昌辉,堂堂“六千岁”,仅居洪秀全、杨秀清、萧朝贵、冯云山之后,如果不是客家人,万万不能拥有这种地位。有学者总以他姓“韦”而误认其为壮族,实是犯了“经验性”错误。

  即使在冯云山被逮前后,洪秀全也没有想过真的要“造反”,广西的“来土之争”,正是导致“金田起义”最直接的催化剂。

  何谓“来土之争”呢?金田起义前,在广西桂平、贵县、武宣、平南(浔州治内)等地,一直存有大规模的武装械斗。所谓“来人”,主要指从广东迁入广西的讲客家话和广府话(白话)的人,所谓“土”,主要指久居广西当地的土著居民(包括汉人和少数民族,主要是汉人)。由于广东客家话和广府话(白话)不同于广西当地的“土白话”,当地人也称“来人”为“讲客的”,称土著为“讲土的”。“来土之争”绝非民族之争,因为广西本地的壮族、瑶族并无鲜明立场,有些人支持“来人”,有些人支持“土人”。广西这地方由于久在“化外”,民间械斗一直是流行的“民俗”现象。特别是道光末年土地兼并剧烈、内部矛盾激烈的情况下,大批广东、福建、湖南游民进入广西,造成了地少人多的局面,官府有时又暗中怂恿当地土著与游民争田,故而梁子越结越深。为争一口井、一块田、一个媳妇,整村整村的人互相持械仇杀,有时一打成年累月,你来我往,你杀光我半村人,我再拉人杀光你一村人。男女杀掉不说,还把对方的孩子抢走卖掉,房屋付之一炬,整村烧成白地,成千上万的人死于这种大规模仇杀之中。

  道光二十四年,桂平县金田村黄谭两姓械斗;道光二十八年,贵县北岸来土械斗;道光三十年,贵县赐谷村农民之间因争水源械斗。不久,“来人”打死土人多,贵县奇石寺村数百土人来寻仇,开始互相仇杀;再后,教子岭一带的“来人”想强娶壮族美女为妻,壮人和土人联手与“来人”械斗。“来人”打不过土人,便又四处联络“来人”来帮忙,愈演愈烈之下,整个贵县地区上万人大规模械斗,互杀四十余天,尸横遍野,瘟疫肆虐,“来土之争”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金田起义”发生。起事之初,根本不是洪秀全等人要打“江山”,完全是应大部分落难的、无家可归的客家人之请,准备武装迁徙。从前的教科书和历史研究基本都宣称洪秀全是一位深谋远虑的“革命者”,一直策划推翻腐朽的满清政府,从来就反帝反封建,那完全是拔高。不必看别的资料,仅看太平天国被清军生俘的两个重要人物石达开与李秀成的《自述》,均讲“来土之争”是“起义”之基本原因:

  “拜上帝人与拜上帝人一伙,团练与团练一伙,各争自气,各逞自强,因而逼起。”(《李秀成自述》)

  “道光二十九年,因本县(贵县)土人赶逐客人,无家可归,同洪秀全、杨秀清、韦昌辉、萧朝贵、冯云山共六人聚众起事。”(《石达开自述》)

  而且,“来土之争”的结局,正应验了洪秀全早先的“预言”:“有田无人耕,有屋无人住!”自得之余,洪秀全很精明,提前让人把自己的家属从花县搬来广西,并通知各地教徒到金田村集中。确切日期,大概是道光三十年五月间。冯云山就“傻”一些,他没有及时搬迁亲属。金田事变后,冯云山一家三族均被官府抓住,因大逆之罪基本都丢了脑袋,而冯、洪二家的祖坟也被刨开铲平。

  自道光三十年七月开始,各地的拜上帝会信徒,特别是那些在“来土之争”中失利的客家人群,携家而来,奔向金田村。人流络绎之中,清朝的地方政府不以为意,没有想到这些人要造反,以为他们是逃难。还有大黄江巡检带了几十官兵入山敲诈会众,更使得群情激愤。

  韦昌辉一家本身就是金田富户,他一大家子人昼夜忙乎,弄了不少人在家铸造武器,磨刀擦枪,而韦府也成为洪秀全的指挥中心。贵县人石达开率一千多生力军到达;陆川的赖九自玉林率众来投;博白会众和象州会众来投……只有广东信宜的凌十八所率拜上帝徒众倒霉,他带了数百武装自信宜出发,但中途贪攻城池,攻玉林、博白等县城不果,失败后想掉头跑回广东,最终在罗定被清军全歼(凌十八及其数百随从全是客家人)。

  眼看会众愈聚愈多,不第举子洪秀全满心欢喜,手拈须胡,又做歌诗一首明志:

  近世烟氛大不同,知天有意启英雄。

  神州被陷从难陷,上帝当崇毕竟崇。

  明主敲诗曾咏菊,汉皇置酒尚歌风。

  古来事业由人做,墨雾收残一鉴中。

  显然,洪秀全诗中已经暗隐有自己要与朱元璋和刘邦比肩的意思。但此诗中,可见洪秀全文化修养确实一般,不是人们所吹嘘的精熟史集的水平。“汉皇置酒尚歌风”,是指刘邦做《大风歌》,虽是瞎押韵,还算看得懂。而“明主敲诗曾咏菊”很让人费解,黄巢杀人八百万,此贼头曾经大咏“我花开后百花杀”,明太祖朱元璋,正史上却无记载他有咏菊诗。很有可能洪秀全爱看民间演义,似乎传有朱元璋做过一首仿效黄巢的《咏菊诗》:“百花发时我不发,我一发时都吓杀。要与西风战一场,满身披就黄金甲。”

  从实际上说,“金田起义”不是一天的事情,是指各地会众一路打杀到金田聚集的几个月过程。最终,冯云山等人选定道光三十年十二月十日(公历1851年1月11日),趁这天给洪秀全做寿过生日当作纪念日,称之为“万寿起义”,所以一般后人就把这一天当成金田起义“纪念日”来对待。其实,太平天国真正的起事要早几个月,他们内部也一直没有专门纪念“金田起义”的节日。

  在金田村的韦昌辉家里,洪秀全已经自称当日为“太平天国元年”的起始,但仍旧是以“教主”名义宣布,与清政府完全对抗之心还未敢十分表露。从当时拜上帝会所发的一份檄文中,仍可见出痕迹:

  忖思未拜上帝以前,未尝扰害良民,既拜上帝以后,何尝劫掠城乡。不过志甘泉石,自成世外之逍遥,性乐烟霞,别有无名之天地,于是托迹颖水、箕山,聊效巢、由之洗耳,潜踪西山、北海,暂比夷、齐之采薇。孔子云:“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何乃尔等愚官劣宰,捉我同帮,押死公堂,轻如鼠蚁,讹诈不为痛心哉!(指拜上帝会会员卢六、黄为正二人瘐死狱中之事)故不得不纠集英雄,结盟豪杰,以为报仇之举。尔乃复起官兵,联络团练,与我颉颃,相争上下,岂不谓我营中无人乎?(指政府团练等武装与拜上帝会会员在新塘、紫荆等地的打杀)抑知我文官二百,人人有安邦定国之才,武将千员,个个有擎天跨海之勇。雄兵三万,势若天丁,战士数千,威如猛虎,(人数有夸大,只有两万不到)恰似一天星斗,固若铜城,恍犹四海洪波,坚如铁柱。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攻城,何城不克?谅尔小小蛇儿,乌能与蛟龙斗胜,微微犬子,何敢与虎豹争能?大师一出,望风而逃阵,官心惊而胆裂,壮士窜走似狼忙,抛盈城之戈甲,弃满地之刀枪,尸填巨港之岸,血满长城之窝,无面目见关中父老,何颜入将府之厅堂。倘能各安本分,息战停征,免苍生之涂炭。至若执迷不悟,兴兵动将,使庶民遭殃,军威所至,定扫浔江为平壤,踏闾邑作丘荒。

  从文件的文笔上看,应该出自冯云山或洪秀全之手,《三国演义》味道极浓,叙事累赘铺排,牛气哄哄,可称的是其中斗争目标所指仍旧是地方的“愚官劣宰”,吓唬中有心虚,显示出他们的真实目的在于“息战停征,免苍生之涂炭”,即使是地方政府要镇压,最大的威胁仅仅是“扫浔江为平壤”,还未有什么大的造反野心。

  但凡“造反”之事,开了头就不能收脚步,硬着头皮也要干下去。特别是广西平南县的拜上帝会信徒在向金田村进发的途中,与清政府地方武装发生了激烈冲突,双方死人不少。在花洲和思旺的战斗中,仅团练和瑶兵就被杀五十多人。

  道光三十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杨秀清派出蒙得恩率数千人马猛攻在思旺墟驻扎的浔州副将李殿元部清军,旗开得胜,并杀掉了清军一个巡检。这可是第一次真正同满清正规军开战。此役得胜,拜上帝会众人心思奋。由于当时洪秀全和冯云山在思旺指挥平南拜上帝会,杨秀清派来的这支得胜队伍与平南会众会师,迎洪秀全从思旺回金田,所以,思旺墟之战,太平天国称为“迎主之战”。当时情况确实很危急,由于清军在思旺墟驻防,洪秀全被困于山人村内,倘若杨秀清不派人来救,说不定洪头领就成了韩山童,事不成就会被官府捉住杀头。

  可笑的是,即使官军有多人被杀,北京政府仍然以为是广西的“天地会”(三合会)所为,不知道有新组织“拜上帝会”的存在,更不知有洪秀全这个人。洪秀全“大名”,思旺墟之战半年多后才为清政府所知。当然,李殿元当时率军在思旺墟驻扎,绝非是因为想抓住贼头“洪秀全”。当时,李殿元根本不晓得有洪秀全这么个人物,他在那里驻军,正因为当地是连控平南、桂平的交通隘口,必须在此地驻军,一切仅仅出于普通的军事常识。日后太平天国自己极力渲染清军大部队围困以及“天王”智能双全、福大命大,皆是为了“造神”使出的宣传伎俩。广西僻地的一股乱众,当时还真未入清政府的法眼。

  思旺墟之战后,清朝地方政府确实着慌,贵州清江副将伊克坦布和松桃副将清长、浔州知府刘继祖、桂平知县李孟群等人纷纷汇聚,各带正规军和壮勇团练,分成二路向金田村开始进攻。恰在此时,博白县的会众、贵县龙山矿徒以及各地在“来土之争”中失败的客家人纷纷奔至金田。

  特别是洪教主的安然返归,使得拜上帝会会众信心大增。

  精神原子弹一爆不得了,未等清军攻近金田,会众们蜂拥四出,头领们个个披发持剑,口中念咒,狂舞红旗,奋死杀向清军。由于“壮勇”(壮勇不是壮族兵勇,而是当地天地会投靠清政府后被武装成的民兵组织)身上装束与拜上帝会人员的衣服相仿(均头缠红巾),这些人率先惊溃。清军正规军很少见过这么不要命的“贼”,个个脚软,争相奔跑往后退却。清将伊克坦布提剑督阵,被自己手下溃退的士兵撞倒,拜上帝会会员冲上,一刀就结果了他的性命。(也有说他是骑马逃跑时跌落蔡村江桥下后被杀的)

  这一阵,清军损失三百多人,加上伊克坦布这样的副将一员,可谓是大败亏输。

  洪秀全信心更增,在庆祝自己生日的同时,发布五条军令:

  第一、恪遵条命(树立绝对权威)。

  第二、别男行女行(分男营女营)。

  第三、秋毫莫犯(严肃纪律)。

  第四、公心和傩,各遵头目约束(公库制度,战时“共产主义”)。

  第五、同心合力,不得临阵退缩。

  在冯云山帮助下,洪秀全依照《周礼》“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的依据,自创军制,即一“伍长”管四人,“司马”管五个“伍长”,“卒长”管四个“司马”,“旅帅”管五个“卒长”,“师帅”管五个“旅帅”,军帅管五个“师帅”。而“军帅”之上,又有“将军”、“总制”、“监军”来加以节制。在“将军”之上,有“检点”,也分殿左“检点”和殿右“检点”,共36人。“检点”之上有“丞相”,分为“天、地、春、夏、秋、冬”六种,共24人。“丞相”上有“前、后、左、右、中”五军“主将”。此外还有“御林侍卫”,官名皆以天干和节气命名。金田一地,至此共###众二万多人。

  拜上帝会众人心非常齐,不少人均是在参加金田起义前把所有地产房屋和财宝变卖,全部换成银子后缴纳入“圣库”,所有会员的一切支出皆由“圣库”支出,上下平等,同吃同住。同时,拜上帝会人员严格禁欲,女营、男营各分一处,夫妻亦不得见。这种“军事共产主义”和清教徒式的禁欲,对于拜上帝会初期起事时保持旺盛的战斗力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同时,为了独标一帜,拜上帝会会员遵洪秀全之命,开始蓄发,此后便被清政府及各地“非解放区”人民称为“长毛”。

  对于广西山区的“大动静”,清政府不得不着急。北京城内,早在当年(道光三十年)春正月,道光皇帝本人已经“崩”了,庙号“宣宗”,其四子奕继位,明年改元“咸丰”,是为清文宗。

  道光帝在位30年,恭俭宽仁,是一位勤快节约的苦心皇帝,个人品德几乎无可指摘,只可惜“有君无臣”,在其统治后期,鸦片战争失败,《南京条约》签订,大清王朝一天不如一天,这位仁德皇帝可称是郁闷愤懑而死。所以,道光帝本人在咽气时并未知晓有“拜上帝会”的大患。

  帝国广大,新君咸丰初立,内忧外患,摆在眼前的是一个大烂摊子。但人生就是一个又一个要解决的问题。广西“贼”虽然在当时不是什么大事,也得要正视。早在道光三十年七月,广西提督闵正凤已经因办事不力被革职,不久广西巡抚郑祖琛丢官。湖南提督向荣和云南提督张必禄分别带领楚兵和黔兵被清廷调至广西去解决问题。在虎门销烟倒大霉的林则徐也被起用,被任为钦差大臣兼广西巡抚。可巧,老林头刚走到潮州就病死,终未成为“镇压太平天国革命的刽子手”。如果他多活几年,无外乎生前身后有两个结果:其一,拜上帝会根本没有机会成为“太平天国”;其二,林则徐再也无法享受上个世纪后五十年国人对他的尊崇,“苟利国家生死已”这条标语也不会在今天的福州街道上看得见。总而言之,老林头死得很是时候,以其老迈之年,在烟瘴之地的广西辗转劳累,想必不会有太好的结局。老林头病死,云南提督张必禄前后脚也病死,镇远总兵周凤岐代领其军。

  到咸丰元年(1851年)初,已有两广、云贵、湖北、福建六省正规军开至广西,人数大概有一万多人,接林则徐棒子的是前两江总督李星沅。

  1851年1月11日(道光三十年十二月十日)这一天,清政府辖下广西浔州紫荆山地区金田村出现了“太平天国”,但“天王”早在1837年时就已经“存在”了。因为洪秀全诈称他生病发烧时上过“天堂”,天父上主皇上帝当时已经封他为“太平天王大道君王全”。其实“太平”二字,早在东汉何休对《公羊传》作解诂时已经使用过,汉末的造反者张角也曾称他所组织的“宗教”为“太平道”,元末江南农民造反也称“杀尽不平方太平”,明末有几个农民军头目也自称“太平天”什么的……“太平”一词相同,意义到了洪秀全时代却大有不同之处。

  由于会众日多,已有三万多人,金田村再也盛不下这么多人,粮食也成问题,于是,建“天国”后的第三天,即1851年1月13日,会众们沿大湟江而上,直杀江口墟。此次行动并非多么有目的性,因为“大湟”二字的客家和白话读音类同“大王”,“出大湟”意即“出大王”,如同“拜金田”等同“拜金殿”音声一样,这群人已经痴迷“拜上帝教”,拥“大王”浩浩荡荡而出。

  不巧,由于清军正规军越来越多,拜上帝会会众顶不住,便于三月间撤出江口墟,奔向武宣。

    力争上游——东乡称王与永安建制

  咸丰元年二月二十一日(1851年3月23日),洪秀全在武宣的东乡正式对外称“天王”,并封杨秀清为左辅正军师,领中军主将;萧朝贵为右弼又正军师,领前军主将;冯云山为前导副军师,领后军主将;韦昌辉为后护又副军师,领右军主将;石达开左军主将。由此,规模初立,五军主将制度成型。

  与此同时,咸丰皇帝派赛尚阿为钦差大臣,前往广西督师。由于李星沅、周天爵、向荣等人将帅不和,广西高层内部大乱,确实需要一位威望高的能臣来当地镇服诸人,统一指挥。

  赛尚阿是蒙古正蓝旗人,字鹤汀,嘉庆年间中举,道光时代已做过军机大臣,官至理藩院尚书。此人人品很不错,又是满蒙贵族血统,在道光末期以协办大学士兼九门提督,时人以“宰相”目之。咸丰帝继统后,非常重视这位前朝贵臣,封他为文华殿大学士,委以首辅重任。见广西乱起,忧心之余,咸丰帝就想以赛尚阿领头,兜头浇灭“太平天国”这把邪火。

  出发之前,咸丰帝不仅赏赐赛尚阿“尚方宝刀”,又加军费白银两百万两,京兵京将随行,将似英豪,儿郎虎豹,高参如云,忽喇喇直奔广西。由于相爷带头,皇帝撑腰,朝中不少玩命往上爬的中小官吏纷纷“搭车”,随同赛尚阿前往广西“平贼”。他们心中小算盘打得好,自认为此行肯定一马成功,旅游一样跑一圈回来,得胜还朝,加官进爵。当然也有清醒的人,满族宗室遐龄在其笔记中就记载,当时其外祖父、时任翰林院侍讲的铁林就说:“(赛尚阿)此去必不成功,然天下之兵灾自此始矣!”

  赛尚阿为人清慎廉洁,审案办公是把好手,军事方面却是个庸才。而且,他出京时排场极大,时任礼部侍郎的曾国藩对此很是不屑,他在写给弟弟的信中表述说:“赛中堂视事广西,带小钦差七十五人,京兵二百四十名,京炮八十八尊,抬枪四十杆,铅子万余斤,火药数千斤。沿途办差,实为不易。”而赛尚阿本人,表面硬撑,其实内心也很惶惑,临行与武英殿大学士卓秉恬揖别流涕,深恐此去凶多吉少。

  洪秀全东乡称“天王”后,杨秀清指挥前锋军占领县城东南三十里的三里圩。1851年3月2日,向荣、周天爵率六千多清军向太平军展开攻势,却反被对方杀得大败,损失无数辎重不说,黔兵被杀几十人,掉头奔逃。此战胜后,洪、杨等人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深知清军大集,眼前形势不容乐观,于是,4月15日夜晚徒众召开“总结会”时,杨秀清咣当一声又摔倒在地,开始“天父”下凡;4月19日,萧朝贵也咣当一声倒地,开始“天兄”下凡。装神弄鬼的主要目的,均是代“天父”、“天兄”传言,要众人共扶洪秀全这个“真主”,拼死战斗。

  挨打受挫之后,向荣、周天爵也学乖,不敢再主动上前捋虎须,开始采取“坐战之法”,与太平军相抗。此种战法,即首先设立一个大营,下设炮眼两座,以守代攻。由此,“贼一无所见,一炮不能伤。我军更番迭打,一人不能走。其一人不能走者,四面皆厚墙深壕,死即同死,生则俱生,盖即淮阴(韩信)背水(之战)之遗意也”。后来,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人在此基础上发展成为“长围坐战法”,很见成效。

  后来有成效,当时并不见得。延至5月15日,太平军由于缺衣少食,冒死从东乡突围,直趋象州,周天爵的“坐战法”最终在广西没能成功。

  清军很着急,乌兰泰和向荣二军闻讯即急行军赶至,准备围攻太平军。独鳌岭一战,本来清军已占先机,但太平军关键时刻选出七个敢死勇士,攀绝壁突入清军大营,高喊冲杀。正在附近山岭激战的清军以为大营被破,顿时泄气,四处狂逃,摔死的就有一百多人,总共被杀三百多,散溃大败。

  7月,太平军从中坪奔往桂平的新墟,在双髻山,又遇到向荣、周天爵等人的拦截。由于有赛尚阿派来的生力军到来,清军战斗力增强,打得太平军有些招架不住。交仗十多天内,杨秀清、萧朝贵不得不三次“咣当”下凡,鼓舞士气,向会众施以精神战胜法。由于众寡相差太大,太平军死伤无数,“天父”、“天兄”下凡也帮不上忙,只得集体败走双髻山,突围而走。

  福兮祸兮。洪秀全在茶地“下诏”,明确了杨秀清的首席军事指挥权。杨秀清有勇有谋,整顿纪律,严令太平军为了“天国”死拼。连清朝的官员都曾说过:“初洪逆(洪秀全)至金田传教,志在蓄财致富,无反乱之心;自杨秀清入党,怂恿洪逆聚众谋叛,教以战守之计,洪逆积财渐裕,结党亦多,且见土寇蜂起,官兵懦弱,遂从杨秀清之语,始怀异志,诸事听杨调度……”(《粤寇起事纪实》)所以,金田初起,杨秀清绝对是个关键性人物。

  9月11日,太平军趁夜从新墟遁走,在五峒山跋涉后,东出平南。向荣、乌兰泰(当时周天爵奉谕至北京复命)闻讯,立刻率清军在官村扎营,准备消灭太平军。

  结果,清军没料到这些先前被追得到处逃跑的太平军会反扑劫营,萧朝贵等人连夜劫营,杀死不少清军,其中包括一名千总,并夺得几乎所有军械物资。向荣此次输得极惨,率残军奔回平南县城,称病不敢再出。他在与友人的信函中承认:“(我)生长兵间数十年,未尝见此贼;自办此贼,大小亦数十战,未尝有此败。”为之胆寒不已。

  官村之战得胜后,太平军乘锐水陆共进,直杀永安州(今广西蒙山县)。途中,太平军发展了许多新徒众,力量增强,其中包括时年14岁的“娃娃兵”陈玉成。1851年(咸丰元年)9月25日,罗大纲率太平军前锋攻克永安。永安之战意义重大,这是太平军第一次占领“大城市”。此时的太平军,已有近四万之众。

  乌兰泰率清军随后赶到,逡巡不进,在城南屯兵观望;向荣更倒霉,他还没赶到永安,在距城二十里开外的古苏冲中了太平军一部的埋伏,被抢走大批军资,兵士死伤不少。

  赛尚阿方面,他出京后走走停停,走了两个多月才到桂林。永安沦陷的消息传来,赛中堂心中惊惶,忙把军营移往阳朔。他倒不是贪赏风景,而是因为这里靠近山区,兵败后容易躲和逃。太平军对赛尚阿本人没有丝毫惧意和敬意,他们在永安城张贴赏格,向荣脑袋值千两白银,赛尚阿脑袋才值五钱银子,完全是拿赛中堂开涮。此外,赛尚阿文官出身,对驾驭武将之道根本不通。乌兰泰百战猛将,达洪阿有功名将(曾在台湾平“贼”),向荣依违称病,这位赛中堂均无可奈何。

  清军将领手下兵士并非全是软蛋,只是因为不少兵士来自平原地区,只习陆战,他们穿靴持矛在平原上打仗是好手,而在广西跋涉崇山峻岭,个个累得脱力,未战已经软成一摊泥。而太平军中多炸山凿矿的矿徒,擅长使用火药,对枪炮等热兵器得心应手,接战即开火,轰毙不少清军。双方对阵,清军楚豫籍兵士持矛抡刀奋勇冲杀,往往被太平军抬炮一轰,哗啦一死一大片。至于赛尚阿所带的那些京兵京将更不用提,这些人一直住于高堂广厦之中,出入奴仆相随,根本吃不了任何苦。风吹雨淋数日,他们不是拉肚子就是感冒,根本没有战斗力可言。所以,太平军占据永安城后,跟随赛中堂出来的那些本想博个封妻荫子的众官们个个后悔,纷纷想从前线溜回京城。

  太平军盘踞永安城,清军各部严重受挫,只能深壕高垒,在城外隔山结营,双方形成了数月的相持。

  咸丰元年十月二十五日(1851年12月17日),洪秀全酬功,下诏封五王:杨秀清为东王,萧朝贵为西王,冯云山为南王,韦昌辉为北王,石达开为翼王,四王“俱受东王节制”。同时,秦日纲(原名秦日昌,因为他要避北王韦昌辉的“讳”,改名秦日纲)受封为天官丞相,胡以晃为春官丞相,众将士均加官晋级,上下欢心。

  过了一个多月,太平天国自颁“天历”,即冯云山1848年被逮于狱中时瞎琢磨出来的“历法”,规定每年实日为366天,单月31日,双月30日,用干支纪年纪月纪日,但“天历”以干支纪日相比当时农历纪日干支要早一天,所以太平天国的“礼拜日”比当时阳历礼拜日要早一天。洪秀全等人把金田起义那年定为太平天国“辛开元年”,而颁历的当年就顺推为“壬子二年”。

  占领永安后,太平天国大打宣传攻势,刻印了《天父下凡诏书》、《天命诏旨书》、《太平诏书》、《天条书》、《太平礼制》等多种宣传品,广为散发。同时,太平军将儒教、道教、佛教一概放入打倒之列,不管什么孔庙、关圣庙、道观,一概砸烂摧毁,原先的场地统统当作兵营来使用。为加强纪律,他们发布《太平条规》,其中包含有《行营规矩》与《定营规条十要》,明令太平军军士要早晚礼拜,恪守“天条”,男女别营,严禁私藏财物,并着重申明内外官卒见天王及各王要“避道呼万岁、万福、千岁”,从人“不得杂入御舆宫妃马轿之间”这一条来看,当时洪教主身边也有不少女人陪睡(有妃36人)。

  由于客家人有爱卫生的习惯,《行营规矩》中还有“不得出恭在路并民房”的规定,对拉屎也有明确限制。为确保后勤供给,太平军在永安周围严格查田,在打击地主的同时,下令收获的粮食一半归农民,一半归太平军。这种“土改”政策很有成效,佃农们立刻行动起来,秋收大忙,把财主们的庄稼割个干净,留下“自己”一半后,另一半送给那“英勇的太平军”。如此,太平军粮食充足。

  在进行各路“建设”的同时,太平军不忘“肃反”工作,诛杀了内部与清军有联系的周锡锟、周八叔侄。杀人也不是直接杀,杨秀清装神弄鬼,佯装“天父”下凡,自称有“天眼”,辨识二奸,对会众的心理更产生了巨大的震慑作用。

  自1851年9月至1852年4月,太平军在永安城内封王建制,一待就是大半年。

  赛尚阿又惊又慌,硬着头皮前往“前线”督战,严令乌兰泰与向荣二军发动进攻。由于清军使用长围战术,太平军饷道被断,再窝在永安只能坐以待毙。于是,洪秀全与五王仔细商议后,趁贵县银矿矿工数千人来援的机会,在1852年4月5日,趁夜间大雨之际,突然突围。

  太平军杀出永安城,奔向古苏冲。清军乌兰泰部勇悍,挥军尾追,杀掉两千多太平军,并俘获了洪大全(此人乃湖南人焦亮,三合会成员,本来为洪秀全软禁。赛尚阿谎称此人是与洪秀全地位相当的“一字并肩王”,笔者另开章详细表述此人)。

  太平军虽受挫败,并不慌乱,逃跑之间设下伏兵,在龙寮口大洞山把乘锐而进的乌兰泰部打得大败,杀掉清军四个总兵级高级将领(郧阳总兵邵鹤龄、凉州总兵长寿、河北总兵董兴甲、天津总兵长瑞),一千多清军或伤或亡,一片混乱。由此,太平军主力得以突围。

  从此之后,对清政府来讲,太平军从广西地方之乱变成了全国范围的大乱。

  自永安突围后,太平军向北进发,直扑桂林。杨秀清有勇有谋,派一股太平军穿上在大洞山缴获的清军号衣,化装成向荣部清军,想骗开桂林城。幸亏向荣本人早几个时辰已经在桂林城内,闻讯大惊,立刻下令封门,这才避免了桂林的失陷。

  太平军赚城不成,就在文昌门外象鼻山下扎营,准备攻克桂林。由于桂林城坚,清军各路援军赶至,太平军打了一个多月后,难以攻入,于是,他们撤围杀向兴安。

  在桂林攻城战中,清朝大将乌兰泰中炮,伤重身死。

  赛尚阿依旧躲在阳朔不敢出马。清廷闻之震怒,先把他削官四级,然后派两广总督徐广缙代替他为钦差大臣。很快,清廷以“调度无方,劳师费饷”的罪名把赛尚阿逮回京城治罪,并抄其家。仅仅一年多时间,老赛便从“中堂”沦为“有罪犯官”。

  回京之后,清廷会审,论成“大辟”,但咸丰帝念老赛在先朝有功绩,定为“斩监侯”。和现在一样,“死缓”一般就死不了。咸丰三年,太平军的北伐部队攻开封时,赛尚阿被放出来,与僧格林沁一起协防京师。老赛与僧格林沁同为蒙古人,自然互相“照顾”回护,先前的失败罪责,咸丰帝自然不再追问。日后太平天国败亡,同治“中兴”时,赛尚阿之子崇绮得中同治四年乙丑科状元。依理,满蒙贵族一般不会点状元,因为清朝有“汉不选妃,满(蒙)不点元”之说。如此“破天荒”之举,实是慈禧等人受咸丰影响,以此举来安慰赛尚阿这位老臣之心。同治十一年,同治帝16岁大婚,皇后正是崇绮之女,即赛尚阿之孙女。夫妇二人感情不错,但慈禧却不喜欢这个儿媳。同治帝得性病死后,这位皇后吞毒殉夫。赛中堂本人身子骨硬朗,光绪元年才病死。

  “太平天国”之所以能崛起于广西,从更远的历史因素考虑,还可溯源如下:其一,明末清初之际,南明的永历帝最终在云南被杀,广西仍旧有不少李定国等南明将领的手下士兵散落于乡间山林,也有南明湖广籍旧部避难于其中,被当地人称为“山湖广”。这些人与壮族、瑶族山民杂居,势必把反清复明的思想播植于其间。其二,对历朝历代封建朝廷来讲,广西一直是“穷山恶水”、“烟瘴之地”,属于流放犯人的特别区域之一,军流杂配,遍布全区。这些人犯本性犯上,又遭流放,自然对清政府怨毒满胸,蠢蠢思动,自清初就不断有人造反,经久不息。连著名的“黑旗军”(刘永福为头),原先也是造反的人犯队伍,日后受招安,成为在越南等处抗击法国入侵的有力军事武装。其三,乾隆末年清政府为了帮安南(越南)国王打仗,派大军自广西等处进攻,结果损失惨重。清朝的军事行动不仅对广西当地人民造成巨大的人财力消耗,清政府还把米谷、银饷等开支算在当地人身上,对广西人民造成极大的负担。此外,加上地方官员贪黩,虚报增垦数字,巧取豪夺,致使广西农民不断被开科加赋,民不聊生,种下无数动荡的种子。

  洪秀全的“拜上帝会”已经成为“太平天国”。

  假设,仅仅是个假设——假设当初紫荆山石人村的士绅王作新捉住冯云山指控他“集结妖匪”得以成立,假设桂平县知县王烈是个一心为公的“好干部”,并怀着“水落石出”的心态深究此事,冯云山、洪秀全数人不死也得脱层皮,最轻也要在广州大狱中关上十几年,“太平天国”只能是洪秀全头脑中的谵妄梦幻了。

  当太平军在永安封王建制大施拳脚时,东躲西避的王作新忧心忡忡,作诗曰:

  治乱循环古有言,多因执事惮其烦。

  积薪厝火终为患,蝼蚁穿堤久不论。

  破贼如期为众一,争功时见久徒繁。

  连年巨寇于何靖,坐使英雄手击樽。

  作为大清王朝的顺民和知识分子,王作新做了他应该做的一切,其一家子侄辈四人均在与太平军作战中阵亡。可称幸的是,王作新在有生之年终于看到了太平天国的覆亡,他本人死于同治庚午年(1870年)。极其可悲的是,虽然成王败寇,洪秀全、冯云山等人的名字却永远留在了历史之中,王作新这个人却永久地遭到了世人们的遗忘。光绪年间,清朝政府只按照“积劳病故”惯例准许让他的牌位进入桂平县的祠坊,并未特别褒奖他当初“料事如神”的预见性。“文革”中,极左思想影响下,各地大揪历史账,其后人很可能遭受更大的冲击。如果以“悲剧”二字加诸王作新身上,可能再恰当不过。

  (特别需要强调的是,本书中会多处使用“太平军”这个概念,但是,拜上帝会和后来的太平天国从来没有自称过是“太平军”,他们自称“天军”、“天兵”,当时的老百姓管他们叫“长毛”,清政府管他们叫“粤匪”、“粤寇”、“发逆”、“粤贼”。一直到20世纪初,满清灭亡,民国乍兴,在各种著作中才逐渐有“太平军”之称。1929年,南京国民政府当局正式下文,要求日后记述太平天国历史的作品不能再用“粤贼”等“诬蔑”称呼。这是因为老国民党好多主力干将都出自广东,对于“粤寇”、“粤贼”这样的词汇十分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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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2 10:00:21 | 显示全部楼层

世界20大性爱科学事实 [转帖]


  据国外媒体报道,日前,美国《探索》杂志公布了包括人类在内的动物二十件奇特性交配事实:

  1、地球上最早的生命出现于38亿年前,而生物的性行为直到20亿年之后才出现;

  2、性行为对于地球物种而言具有什么益处呢?科学家仍不确定,而无性繁殖在某些重要方面却是一种更好的进化繁殖策略;

  3、在自然界中也不乏拒绝异性性行为的物种,为了实现繁殖后代,它们也有自己的策略--雌雄同体的Dendrobaena rubida蚯蚓同时具有雄性和雌性生殖器官,如果它不能发现异性伴侣,这种蚯蚓能够对折起来,使雄性和雌性生殖器官结合在一起寻欢作乐;

  4、虽然阿德利企鹅是“一夫一妻制婚姻”,但时常雌性企鹅也会红杏出墙,它们的要求很低,只要“未婚”雄性企鹅用调情的小石粒加固它的巢窝就行了。这种方式完全不同于人类的性交易方式;

  5、非夫妻制束缚的企鹅性爱似乎更钟爱于富有才能的雄企鹅,即使它们没有付出任何努力下也会得到雌企鹅的“眷顾”。当雄企鹅再次要求性行为时,也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6、北非短尾猿具有特殊的性爱方式,如果要让雄性短尾猿达到射精性高潮,雌性必须大声喊叫。否则的话,雄性短尾猿几乎无法达到性高潮;

  7、我们是如何知道北非短尾猿这一奇特表现的呢?德国灵长类动物学家达纳?佩弗勒观测了一组短尾猿,她统计了雌猿的喊叫和雄猿阴茎抽动次数,之后她说,“研究结果显示短尾猿的性生活十分怪异,但很‘科学'.”

  8、限制级性爱录像在美国十分普遍,许多在YouTube网站上的性爱录像却遭到封杀;

  9、由于歌手巴里-怀特(Barry White)听到了可怕的水下声音,认为鱼类能够通过骨骼、牙齿和鱼鳔制造多种噪音。研究机构声称,雄性鱼类可能利用这些声音向雌性求爱;

  10、针鼹是一种生活在澳大利亚和新几内亚的产卵哺乳动物,十分奇特的是,它的阴茎上有四个头,每次性行为时只能将其中两个头插入雌性体中;

  11、体形微小的雄性纸鹦鹉螺章鱼将自己的阴茎(一种改良后的触角)插入体形更大的雌性体内,并将自己的触角式阴茎留在雌性体中;

  12、同性恋不仅出现于人类群体,据统计至少有1500种哺乳动物、鱼类、爬行动物、鸟和无脊椎动物也存在此类行为;

  13、鹅有两个爸爸:当一只雄鹅向另一只雄鹅献殷勤友爱相处时,会有一只雌鹅破坏这种关系,它会与这两只雄鹅发生性行为。之后,这两只鹅将共同担当抚养后代的责任;

  14、一些雌海鸥之间会发生性行为,它们产下的蛋是无法孵育出小海鸥的;

  15、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生物学家发现雄性果蝇接触高浓度酒精后性欲高涨,会向包括其他雄性果蝇同伴在内的任何长翅膀的昆虫展开求爱攻势。一位生物学家称,最终的结果是高浓度酒精刺激下这种纵欲行为将变成功能性紊乱,一连串的雄性果蝇会彼此追逐求爱;

  16、当果蝇愈加封闭在罐中喂养,它们成功交配的几率会下降。这就是为什么果蝇是研究人类的最好模型的原因之一;

  17、除了人类之外,仅有少数几种脊椎动物会面对面地发生性行为,有时仓鼠、海狸和倭黑猩猩等灵长类动物也存在此类交配方式;

  18、法国人的接吻十分特殊少见,他们将舌头伸入对象的嘴中。在自然界中也存在着极个别的物种在性爱前奏曲中懂得法式接吻,比如:白顶亚马逊鹦鹉,当两只情侣鸟在一起张开鸟喙准备接吻时,雄鸟会将喙中食物喷到雌鸟的胸部;

  19、同样是交配前接吻,白顶亚玛逊鹦鹉接吻前却将食物喷到雌性胸部,这正是它与人类性行为的不同之处;

  20、体型是人类择偶的一个重要条件,人们都倾向于选择具有相同肤色人种、同等教育水平以及体型丰满程度相当的人作为配偶。近期英国一项研究显示,肥胖人群的择偶标准是选择肥胖程度与自己差不多的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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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2 10:02:12 | 显示全部楼层

越描越黑的稿费[转帖]


作者:亦工农 2009-4-23 01:47:53 发表于:博客中国

越描越黑的稿费──评《毛泽东稿费****》


最近在网上流传一篇很有影响力的文章:《毛泽东稿费****》(以下简称《****》),作者陈贻林。是作者对毛身边的工作人员汪东兴、吴连登、郑长秋三位进行的采访修改后发表的文章。这篇文章,完全否定了关于毛有亿万稿费的观点,并且言之凿凿地坚持毛死后只留下124万元的稿费。对于这篇文章,本人有些地方无法表示赞同。觉得这篇文章有些地方没有真正在说明事实,有必要进行更深入的探讨、分析。

  关于老毛的稿费问题,可能是毛自身争论得比较多的问题。这事起源于《毛泽东亿万稿酬的争议》一文,载于《党史文苑》和《党史博采》。而有人网上考证,此文来源于海外论坛“大参考”,但究竟是不是就不知道了。为了这个问题,很多论坛进行了争鸣和辩论。在这里,又看到陈贻林同志对毛的稿费进行实证,俺觉得有些地方还是有必要进行讨论一下,以了解更多的****。

  这个争论的重点虽然与钱有关,但摆在第一位的不是钱多少的问题,而在于文革时全国停止了稿费发放。而做为规则的制定者老毛是否也停止了稿费的发放呢?对于这个问题,以目前所搜得的资料来看,本人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老毛在文革期间领取了稿费,也没有证据证明老毛没有领取稿费。不过,依照判断来看,老毛在文革期间领取稿费的可能性非常大。虽然一部分人极力否认毛在文革期间没有领取稿费,但是目前来看,也没确实的证据。所依据的无非是某某人的回忆等。但口说的能上算吗?如果口说为凭的话,那这世界又还要契约文书干嘛呢?吴连登等人有没足够的道德信任度令我们相信他们所说的话为真呢?在这里,我们不妨利用能搜集到的资料进行分析,以期得到更接近真实的结果。

从**同志谈起

  由于一小撮极力否定毛在文革期间有稿费,以证明毛在文革期间没有搞特权。至于毛是否有稿费本人暂不清楚,但毛的亲密战友**同志是否有稿费,我们却清楚得很。翻看红旗出版社出版,韶山毛泽东同志纪念馆编辑的《毛泽东遗物事典》(以下简称《事典》)中记载得很明白。还有另一本书,即中**史出版社出版的《毛泽东生活档案》。内容与《事典》有所出入,但其中“家政收支篇”则完全一样,可互为印证。

  在《事典》的527页中,则有**同志稿费的收入表格,即713.14元。同时,在书正文中说明了一些情况。如果没记错的话,**于文革前夕取消稿酬制,但很有意思的是,《事典》中却列举了他1968年的稿费收入单。这位伟大的无产阶级战士在以无产阶级的正义名义取消全国稿酬制后,自己却在一边堂而皇之地享受领取稿费,这算不算特权呢?规则是她制定的,而她却又违反规则,如果这不叫特权的话,我简直无语了。

**日常生活收支报表:         时间:1968年8月2日~1968年9月23日

  ┌─────┬──┬─────┬─────┬─────┬────────┐
  │项  目 │单据│ 收 入 │ 支 出 │ 结 余 │  备 考    │
  ├─────┼──┼─────┼─────┼─────┼────────┤
  │结转稿费 │  │ 713.14元│     │     │        │
  ├─────┼──┼─────┼─────┼─────┼────────┤
  │结转工资 │  1│ 2398.90元│     │     │68年3~9月工资 │
  ├─────┼──┼─────┼─────┼─────┼────────┤
  │工  资 │  1│ 342.70元│      │     │ 10月份     │
  ├─────┼──┼─────┼─────┼─────┼────────┤
  │党  费 │  2│     │  20元 │     │ 8、9月份   │
  ├─────┼──┼─────┼─────┼─────┼────────┤
  │日用品开支│ 19│     │ 162.37元│     │        │
  ├─────┼──┼─────┼─────┼─────┼────────┤
  │伙食费支出│  5│     │ 136.75元│     │8月2日~9月23日 │
  ├─────┼──┼─────┼─────┼─────┼────────┤
  │合  计 │ 73│3454.74元 │ 319.12元 │3135.62元 │        │
  └─────┴──┴─────┴─────┴─────┴────────┘

  ——《毛泽东遗物事典》
当然,你还可以这样说,**拿了稿费,不等于毛也拿了稿费,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毛拿了稿费。毛和**的关系是世人皆知的,对于这事,我看老毛要不知道,无论从哪一方面都说不过去。而且时间这么长,哄鬼还差不多。就是说,老毛与**同志一方面取消别人的稿费,一方面却心安理得地自己享受拿稿费的特权,这究竟算什么行为呢?这里,我不妨借用雪莱一句诗句:稿费啊~~**已经拿了,老毛还会闲着吗?

满嘴跑火车的陈贻林

  这篇《****》文中,陈贻林同志引用吴连登等人的采访对关于毛的“亿万稿费”进行了驳斥,但是这里,他犯了些错误,这些错误与笔误无关,而是明显逻辑不清。比如在他的文章《毛泽东最后的管家》(以下简称《管家》)文中,出现一些常识性的低级错误。比如这段:

  在这位老人的身后,除有几套毛式中山服外,没有一分钱的存款,没有一套高档服装,没有任何金银珠宝,没有给子女留下任何财产的遗嘱;在这位老人的身后,只有他终生酷爱痴迷的8万多册书籍!只有海外出版他的著作所付、归“中办特会室”管理的稿酬120多万元人民币。

  仔细看下,你会发现这段文字中犯有严重的语病。前面刚说过“没有一分钱的存款”,后面就说“120多万元人民币”。瞧这水平,真是够寒碜人的。若真的“没有一分钱的存款”,难道这“120多万元人民币”全是冥币不成?

  而且这“没有一分钱的存款”似乎在哪里见,是那么似曾相识。记起来了吧,是关于周总理的联合国降半旗的文章。实际上,那篇文章里的内容也是伪造的,压根没那事。这里抄也抄得不高明,同一段中居然出现这种神经错乱的情况,水平之次,千万别让外国人看到,会有损我国人的形象。

  而且这里还有个问题,请重点注意这一句:“只有海外出版他的著作所付、归“中办特会室”管理的稿酬120多万元人民币。”仔细分析一下文意,似乎这120多万人民币全是海外版权费,国内稿费没有一分钱。但是同时对照他的另一篇文章《****》的话,吴连登否定了这种说法,且看这里:

  但是,在国际上还是有稿费制度的,那时的社会主义国家,尤其是第三世界,翻译出版了很多毛主席著作,经常给毛主席汇稿费过来。毛主席对于这些国家汇来的稿费,曾让办公厅汇回去,都是东兴主任经办。

  这里,吴连登很清楚地说明,毛把外国寄来的稿费全都退回去了,没有收取一分钱的国外稿费。查下资料,我们会发现,这事吴连登说的倒是事实。在《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中就有相关记载。即1955年毛《对陆定一关于处理保加利亚文版《毛泽东选集》稿费问题的报告的批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里看来,是陈贻林同志满嘴跑火车,为了想说毛没有在文革期间收取稿费,居然把所有稿费都说成国外稿费,够牛B的!同一篇文章在同一段中犯了这种低级错误,相互诋牾,又在自己写的两篇文章中相互矛盾,一篇否定另一篇的说法,比小学生还差劲的水平居然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有些人可能会说,写前篇文章时,不知道事实****,后一篇知道了,说明他实事求是。呵呵,既然前一篇文章不知道事实****的话,他凭什么把自己未经确定的谎言写上去?一篇文章,随便不经确定就撒谎,你说这文章还有什么可信度?至于后一篇文章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实事求是,无非是写后面时,忘记了前面不负责任的话。或者说,后面这篇文章发表后,前面那篇文章已经在网络上流传开来,改也改不掉了。

  关于陈贻林同志,其他地方就多说了。比如“主席常常捉襟见肘,入不敷出”、“让一个大国的元首、执政党的主席的收入入不敷出,捉襟见肘,怎么说也不是中华文明古国的荣耀吧”。还怕效果不佳,说了好几次。在全民皆贫的年代,拥有上百万天文数字稿费的老毛日子何时“捉襟见肘”过?真是够悲情的,在《事典》一书中这样说“未经毛泽东同意,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名义动用稿费。”,这笔巨大的存款由你一个人予取予求,他人无权过问,居然还说“捉襟见肘,入不敷出”,老大,你恶心不你?你不怕恶心俺还嫌恶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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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2 10:03:15 | 显示全部楼层

变态和纵欲的极至:南朝宋齐两朝的荒淫少主们[转帖]

齐明帝萧鸾在位5年,公元498年,在他47岁时病死,太子萧宝卷即位,时年16岁,这就是中国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东昏候。

  齐明帝萧鸾死时,遗命徐孝嗣为尚书令,沈文季为左仆射,江祐为右仆射,刘喧为卫尉,陈显达太尉主持军政,始安王萧遥光与上述大臣同参内外大政。凡此辅政六大臣,不久皆不得好死。

  萧鸾刚死,继位为新皇的萧宝卷每每看见巨大的棺椁摆放在太极殿就不高兴,黑森森大木头盒子影响他玩乐的心情,就让臣下速速拉去陵墓里埋掉。古代礼法森然,停柩有固定的日数,徐孝嗣争执好久,才使萧鸾的棺材又多摆放了一个月。其间,每当臣下祭拜或属国使臣临吊时,萧宝卷作为“孝子”应该在旁“临哭”,每次他都推称“喉痛”,只是一旁站立装装样子。太中大夫羊阐是个秃头,哭拜时官帽落地,露出秃瓢脑袋,萧宝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对左右说:“这只大秃鹫也来嚎丧!”一旁大臣们心中惊疑不已,从未见过这样的“孝子”,而且是在这么庄重肃穆的场合。

  萧宝卷在东宫当太子时就十分顽劣,讨厌读书写字,天天玩乐,最喜爱的事情就是大半夜里和几个小太监一起挖洞抓耗子,一抓就抓到大天亮。

  萧鸾训子无方,临死时没有劝戒他如何当好皇帝守住社稷,反而提醒他要以被废掉的郁林王为戒,“作事不可在人后”,意思是对属下王公大臣要果于诛杀,不能先被别人算计废杀掉。萧宝卷有口吃的毛病,狗肉丸子上不了席那种,不喜欢与朝臣士人在一起谈论正事,总是和一帮太监和恶少们一起厮混玩耍。

  始安王萧遥光、尚书令徐孝嗣等六位辅政大臣在齐明帝刚死后还挺尽力朝事,每人轮流在内省值班。时任雍州刺史的萧衍(后来的梁武帝)对属下参谋说“一国三公犹不堪,况六贵同朝,势必相图,乱将作矣!”私下里暗修装备,招集骁勇,准备乘乱而起。同时,萧衍又写信给作益州刺史的亲哥哥萧懿写信:“今六贵比肩,人自画敕,争权睚眦……主上自东宫素无令誉,……嫌忌积久,必大行诛戮!始安王欲为赵王伦,形迹已见,然性猜量狭,徒为阶祸。萧坦之忌克陵人,徐孝嗣听人穿鼻,江祐无断,刘喧暗弱,一朝祸发,中外土崩……”劝萧懿据险重之地,在适当时机废昏立明。萧懿是个忠臣,对萧衍的一番分析和劝告丝毫没有听进去。

  江祐、江祀兄弟是齐明帝生母景皇后的侄子,所谓“姑表亲,打断胳膊连着筋。”猜忍好杀的齐明帝杀掉同姓叔、伯、兄、弟无数,却十分信赖这两个表弟。萧宝卷继位后,辅政大臣对他的淫乐游玩虽有谏阻,但都是出于礼数上劝劝而已,惟独这两个天天在内殿值勤的表叔一点面子也不给,说不行就不行。

  萧宝卷宠信的茹法珍和梅虫儿更是常为二江兄弟责骂,怀恨在心,不时在小皇帝面前说二江兄弟的坏话。江氏兄弟见小皇帝越来越不成体统,就与几位辅政大臣商议,要废掉萧宝卷。几个人意见不一,有人要立江夏王萧宝玄,有人要立建安王萧宝寅,有人要立始安王萧遥光,各怀私心,拿不定主意。出于“国赖长君”的考虑,多数几人想推立成年的始安王萧遥光,但刘喧觉得自己起码是萧宝卷亲舅舅,萧遥光当了皇上,自己就丧失了元舅之尊。萧遥光闻讯大怒,派人想刺杀刘喧。

  刘喧察觉到自己有生命危险,惊惶之下先向小皇帝告发了江祐、江祀兄弟废立的密谋。萧宝卷即刻派人逮捕两位表舅,虐杀于殿内。刘喧虽然首告,但闻知二江兄弟被杀,也大惊失色,扑倒在门外,吓得连问仆从左右:“逮捕我的人到了吗?”徘徊久之,回到屋内坐定,悲声道:“倒不是我哀痛二江兄弟的死讯,我是自己悲自己啊!”

  杀了江祐、江祀兄弟后,萧宝卷无所忌惮,白天黑夜与近侍们在殿堂内鼓叫欢呼,跑马为戏。快活之余,他对近侍们说:“江祐常不让我在宫内骑马奔跑,这小子今天如果还活着,我怎能这样快活。”又问:“江祐亲戚还有谁活着?”旁人回答:“江祐弟弟江祥还关在牢里。”萧宝卷在马上挥笔写敕令,赐死唯一活着的表叔。

  始安王萧遥光得知江祐兄弟被杀后,心中惊惧。萧宝卷又下诏召他返回建康议事,更加让他相信小皇帝要杀自己,于是他以讨伐刘喧为名,起兵造反。

  萧遥光是齐明帝亲侄子。明帝在世时,凡是诛杀齐高帝、齐武帝子孙诸王,都是在萧遥光的参谋建议下行使的,做了不少缺大德的坏事。他率兵连夜攻占建康东城,由于出其不意,开始很顺利,但由于本性怯懦,他并没有乘胜攻入禁宫,丧失了最好的机会。

  天一放亮,台军(首都禁卫军)大集,本来兵锋占优的萧遥光一日之内兵溃退走,最后跑到床下躺避,被兵士搜出砍头。从起事到被杀,全部加上才不过四日。

  说来也怪,这位萧遥光少年时很正派,齐明帝当时让还是个孩童的萧宝卷常常和萧遥光吃住在一起,感情很深,萧宝卷常呢称萧遥光为“安兄”。萧遥光被杀后,萧宝卷登上旧时和萧遥光一起玩耍的旧宫土山,遥望萧遥光被杀的东府,怆然呼唤“安兄”不已,黯然泪下,估计孩提时代两人的厚笃感情在他心中印象十分深刻。萧宝卷此种“正常人”的举止,史书上仅此一件。(《南史·卷三十一·齐宗室》)。

  平灭萧遥光后,萧宝卷觉得宰杀大臣太容易了。在近侍茹法珍等人怂勇下,他不到一个月就杀掉本来参与镇压萧遥光叛乱的功臣刘喧、萧坦之和曹虎等大臣。杀刘喧时,萧宝卷还有些犹豫:“刘喧是我亲舅,怎么会谋反呢?”一个侍卫说:“明帝乃武帝同堂(指萧宝卷之父齐明帝与齐武帝是堂兄弟),恩遇如此,犹灭武帝之后,舅舅又怎么可信呢?”于是族灭刘喧。

  六位大臣中,徐孝嗣、沈文季是文人出身不握兵,所以活得稍稍长久一些。有人也劝徐孝嗣废昏立明,他总觉得大动干戈不妥,应该趁小皇帝出城游玩时关闭城门,再召集大臣共议废掉。“书生造反,三年不成”,迟迟也未见他有什么行动。大臣沈文季借口自己老病请假在家,不预朝政,想借此落个善终。他的侄子侍中沈昭略对他说:“叔父您六十岁的年纪,官至仆射,想要免祸不可能啊。”沈文季笑而不答,很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风范。

  499年冬十月,萧宝卷诏令徐孝嗣、沈文季、沈昭略三人入宫议事,一进宫门,茹法珍就把毒酒端上来。沈昭略大怒,骂徐孝嗣:“废昏立明,古今令典;宰相无才,致有今日!”说着话他用盛着毒酒的碗砸向徐孝嗣:“让你死也做个破面鬼!”三人全家被杀。可能徐孝嗣平时应酬多,酒量好,那么毒的毒酒别人一碗就死,他饮了近一斗才被药死。

  此时,六位顾命大臣中只剩下太尉陈显达一个人了。

  陈显达,彭城人,寒人出身,在南朝刘宋时以军功被封为丰城侯。齐高帝即位,拜护军将军,益州刺史。齐武帝即位,进位镇西将军,在益州诛灭山夷和大度村獠人的反叛。齐明帝即位后,进封太尉。

  史载,陈显达谦厚有智计,自以为寒人出身而位居大官,每次升迁都有愧惧之色。他常常嘱诫自己十几个儿子:“我本意不及此,汝等勿以富贵凌人!”知道诸子藏有当时的“天下快牛四只(南朝人常以牛拉车比赛炫耀,如同今人赛马。当时的名贵牛非常昂贵),陈显达非常不高兴子弟如此暴露富贵。其子陈休尚外出当官与之拜别,陈显达见儿子手里装模作样拿着根麈尾(魏晋风度的象征物之一),上前夺下当面烧掉,说:“凡奢侈者鲜有不败,麈尾蝇拂是王、谢家物,汝不须捉此自遂。”

  齐明帝猜忍好杀,陈显达更是心怀不安,平时所用车乘朽败,随从皆选用瘦小单薄之人。一次在宫廷侍宴,酒后他向齐明帝乞借枕头一用。由于是三朝老臣,齐明帝马上命人给老将军取来一枕。陈显达抚枕言道:“臣年以老,富贵已足,唯少此枕死,特就陛下乞之。”一句话,说得嗜杀成性的齐明帝也心有不忍,忙说“公醉矣”。

  萧宝卷即位后,陈显达在外督军进攻北魏,杀伤无数,惊得魏孝文帝亲自率十余万大军增援,虽然最后陈显达被击退,但累得大名鼎鼎的孝文帝回去后不久就病死。就是这么一个历侍齐国三主、功高盖世的老将军,听闻徐孝嗣等人死讯后也感祸之将至。

  499年11月,他于寻阳起兵数千人,想掩袭建业,在采石与朝廷军相遇交战,大胜,都下震恐。由于身经百战,陈显达太过轻敌,即刻北上袭城,一时间禁宫四门紧闭。

  陈显达只带数百步兵,在西州前与台军大战,七十多岁的老人挥矛如飞,矛杆杀断后拿着矛尖还杀掉十多人。不久,增援的官军大集,陈显达不支败走,被杀于乌傍村,时年七十三。诸子皆伏诛,满门抄斩。

  诛杀陈显达后,萧宝卷更加骄恣放荡,觉得自己帝位稳固。一月之中,他出外游玩的时间竟有二十几日之多。每次出行,都不想百姓见到他的真面目,只要仪仗鼓声一响,百姓立刻奔走逃避,一被发现就当即杀头。

  一次,萧宝卷游走至沈公城,有一个妇人正临产没来得及跑掉,他就和左右剖开妇人肚子,下刀前打赌婴儿是男是女;又有一次到定林寺,一个老和尚生病未及走避,躺在草丛中想躲过一劫,他下令左右侍卫发箭,把老和尚射得刺猬一样遍体是箭。

  萧宝卷出游时头戴金薄帽,着锦绣衣裤,手执七宝槊,随从数百,呼啸飞奔,不避雨雪。驰骋间感觉口喝,就下马解取腰边水舀,从水洼里舀出些脏水喝下,解渴后又上马驰去,过后也从未得痢疾什么的,有副真正的好身体。

  他又爱玩“担幢”的游戏,作白虎幢高七丈五尺,左臂右臂来回担玩,不过瘾又把几十斤重的白虎幢移到牙上担玩,折掉好几颗牙齿,仍旧担玩不已。

  萧宝卷自小爱玩,身体强壮无比,弯弓能至三斛五斗。他又好射野鸡为乐,城郭周围设射雉场就达二百九十六处,奔走往来,很少休息,简直就是“多动症”的极致。

  由于数次诛杀大臣,豫州刺史裴叔夜很惊惶,以寿阳城降北魏。萧宝卷闻讯,派护军将军崔景慧前去讨伐。

  崔景慧也是三朝老臣,出城后大喜过望,说:“此脖项终能免于被群小所折砍!”

  萧宝卷的三弟江夏王萧宝玄当时坐镇京口,听说崔景慧带兵北行,就发密信劝他造反,“朝廷任用群小,猜害忠良……君有功亦死,无功亦死。不如收吴楚劲卒,一同起兵立取大功。”

  崔景慧见江夏王萧宝玄此信大喜,掉头返回,攻下东府、石头、白下、新亭诸城,包围建康。

  江夏王萧宝玄是萧宝卷亲弟弟,娶徐孝嗣女儿为王妃。徐孝嗣被杀后,女儿也株连没命。萧宝卷把自己用过的两个姬侍送给萧宝玄,由此,宝玄又恨又羞,起了取而代之的想法。

  众军包围都城后,都劝崔慧景发火箭烧掉北掖楼,城崩后就可直入城里。崔慧景觉得胜利在望,入城后立了新帝又要重新造楼太浪费,不用此计。他本人又好佛理,有南朝人清淡的习性。大战前夜,竟住在法 轮寺与宾客高谈玄言,诸将怨恨失望。

  萧衍的哥哥萧懿当时屯兵小岘,忠臣吗,自然是要支持当今皇帝。他闻讯后即刻带兵驰援,从采石渡江,凌晨时分进战,率兵大破崔景慧军。

  由于好几个将领临阵投降,崔景慧余兵跑个精光,他单骑逃至蟹浦,遇见从前的门卫士兵太叔荣之,假装请他饮酒,趁其不备一刀砍下头颅去请赏。崔景慧从起兵到被杀,仅十二天功夫。

  江夏王萧宝玄也被擒获。萧宝卷把这个三弟招入后堂,用步障把他围起来,令数十太监敲鼓鸣角绕行鼓噪,告诉他说:“前几天你和崔慧景包围我时,我就是这种感觉。”隔了几天,越想越气,派人杀掉这位三弟。

  当时众兵收集到好多朝野人士投靠萧宝玄的信件,想以此为据追索杀人。萧宝卷命令把信全部烧掉,说:“江夏王尚且这样做,怪不得别人!”同胞兄弟反叛,萧宝卷肯定大受刺激,也“宽容”了一回。

  虽然众叛亲离,萧宝卷仍然荒纵不已。当时他最宠信的左右侍卫有名有姓的有三十一人,太监十人,都见于《南史?卷七十七恩幸传》,其中茹法珍、梅虫儿最为有名。

  萧宝卷最宠幸的妃子姓俞,乐户出身。听说宋文帝有潘妃,得以在位三十年,萧宝卷就改称俞姓女子为潘贵妃。萧宝卷平素称呼潘妃的父亲俞宝庆和茹法珍为阿丈,呼梅虫儿为阿兄,这些人常在小皇帝左右捉刀应敕,时人谓之“刀敕”。

  萧宝卷常戎服骑马前往诸刀敕家中游宴,婚丧嫁娶无不参加。一次前往俞宝庆家里,小皇帝自己跑到井边打水,给厨子做饭打杂,一群人嘻笑互骂,倒没有一点儿帝王架子,与奴同乐。

  他最得宠的小太监名王伥子,年纪才十三、四岁,也参预朝臣,控制大臣,甚至骑马入殿,呵斥天子,百官一旁都屏息低头,不敢仰视。当时这帮人被民间都暗中戏称为“鬼”。有位赵鬼,会读书晓文义,能读《西京赋》,把其中盛赞汉朝宫室之盛的描写读给萧宝卷听,小皇帝大喜,按照赋中描述大起宫殿,刻画装饰,尽极绮丽。工匠昼夜不停地营建,仍旧被上面催逼赶工。

  后宫之中,天下珍奇相聚,骇人眼目。萧宝卷又派人打制纯金莲花铺于地面,令潘妃舞行于上,叹赏道:“此步步生莲花也。”

  穷奢极欲需要钱,萧宝卷不断加重赋税科敛,百姓困扰不堪。

  由于萧宝卷常受出外游玩,宫殿内常有火灾发生(不排除太监、卫士偷东西后怕人发现而纵火),最大的一次火一下子烧毁华林至秘阁的殿宇三千多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萧玉卷趁机大作新殿。其中专门为潘妃建造的就有神仙、永寿、玉寿三座宫殿,金壁辉煌,五彩绚烂。古代工艺不似现在的装修,一层涂漆的大张木纹纸就能低成本地达成巨木大板的效果,那时一切物用都是真材实料,耗费浩巨。其中玉寿殿中的飞仙帐,四面织锦彩绣,窗间尽画神仙飞舞飘荡,殿内一切书字、灵兽、神禽、风云、华炬等等都是用纯金纯银打制。小皇帝还命人把宫内外古代文物中的玉饰和佛寺中的宝物全部凿剥下来,重新剖剔一新,装饰潘妃的宫殿。

  由于性情急暴,往往萧宝卷诏令下后,恨不得宫殿一日而成,情急之下,督建官员就大拆各个佛寺殿堂的藻井、仙人、骑兽等物,涂饰一新后直接安装上去。

  小皇帝还喜欢园林景致,把阅武堂改建成芳乐苑,大暑天种树,朝种夕死,死而复种,反正最后没有一棵树活下来,匠人反复无穷把活树挪进死树搬出。为了保持园林常绿,城里城外大肆搜刮,见树就取,破门毁院,从居民家里把树木倒腾出来。不少几人合抱的大树,费尽人工移掘至宫内,没看上几眼就落叶荡尽,仅供俄顷赏乐。阶庭之内全部细草铺地,绿色茵茵,都是刮取的草皮覆盖其上,太阳晒一天就枯死,每天每日需要不停更换,以保持常绿常新。

  更为可笑一是,萧宝卷下令把园林山石都涂上彩色,远远望去五彩斑阑,很象是童话世界。又建紫阁等台阁,墙壁上绘满春宫图画,以供淫乐观赏之用。

  齐国大臣中有位名叫张欣寿的,私下对人讲:“以秦之富,起一阿房而灭,今不及秦一郡,而顿起数十阿房,其危殆矣。”

  由于潘妃之父是小商贩出身,潘妃自小就喜爱买卖市场的热闹景致。萧宝卷专门为她在皇宫后花园设立店肆,模仿城内集市的样子,放置所有日用百货杂物,与宫人太监一起假装商贩立于店内高声吆喝。潘妃充任市令(市场管理员),萧宝卷自己作市吏录事(管理员助手),时不时还“扭送”几个“打架争吵”的“商贩”到潘妃前听候处罚。萧宝卷自己有过错,潘妃也怒目圆睁大声叫打,萧宝卷很惧内,只得暗中吩咐从人不能在潘妃发怒时用大荆棍对他施刑。

  集市内游走时,潘妃坐小轿,萧宝卷自己戎服乘马跟随伺候。又在园中挖掘大渠模仿河流,在渠边设置码头,潘妃于小酒肆内当老板娘酿酒,天子立于肉案后当屠户切肉,玩得有模有样,不亦乐乎。

  宋朝人毛熙震有《临记仙》词,叹述道:“南齐天子宠婵娟,六宫罗绮三千。潘妃娇艳独芳妍。椒房兰洞,云风降神仙。纵态迷观心不足,风流可惜当年。纤腰婉婉步金莲。妖君倾国,犹自至今传。”

  萧懿平灭崔慧景之乱后,获封尚书令,又掌卫尉(禁军军司令),旁人劝他密行废立,萧懿忠于齐室,不听。茹法珍等人忌惮萧懿的忠正和威仪,窜掇萧宝卷杀掉他,说:“萧懿想效仿隆昌故事(即萧鸾废郁林王)。”

  有人得知消息后,在江边准备小船,劝说萧懿逃往弟弟萧衍处,萧懿说:“自古皆有死,哪有尚书令叛逃的!”十月,萧宝卷派卫士于宫中赐毒药给萧懿。此公愚忠,他仰药之际,还念念不忘地说:“我弟弟萧衍现在襄阳,我深为朝廷忧之。”

  当时齐国国内到处搜捕萧懿兄弟,九人中只有捕得萧融杀掉,其余或占据州县,或藏匿乡里,竟无人告发。自大功臣萧懿攻灭造反的崔慧景到他自己被杀,总共不到半年。

  萧衍闻兄长被杀,集诸将起兵,得甲士万余人,马千余匹,船三千艘,直发都城。由于萧宝卷不停地诛戮功臣武将,人人自危,萧颖胄等人相继投降萧衍。萧衍又挟持南康王萧宝融为天子(明帝第八子,时年14岁),连破竟陵,江陵,在湘中诸军相会,直压汉口,并攻克都城门户郢州。

  郢州失陷后,萧宝卷一点也不慌张,驰马游玩依旧,对茹法珍说:“一定等敌军来到白门前(建康城西门),我才要和他决一死战!”

  待到萧衍兵已围城,小皇帝才招集兵马固守城池,又把监狱内囚犯放出,发给兵器充当守城军士,其中不可赦免的死囚就就近在朱雀门砍头,日杀百余人(大敌当前,竟有此闲心)。

  501年10月,萧宝卷派征虏将军王珍国等将精兵十万人列阵于朱雀航南,让宦官王宝孙持白虎幡督战。萧衍将士死战,王珍国等人大败,士卒土崩,淹死于淮河的无计其数,至使萧衍兵士踩着浮尸就可以冲过河去,于是萧宝卷诸军皆溃。

  萧衍长驱直入,命诸军攻建康六门。萧宝卷派人烧毁城内营署,驱逼士民,逃入宫城内紧闭四门守城。

  当时,宫城内仍旧有甲士七万多人,萧宝卷又喜欢打仗,外面攻城时还不断与卫士、宫人在华光殿前演习斗战格杀。在殿中他也身着戎服,以金银为铠胄,遍插羽毛、宝石装饰,昼眠夜起,跟平常一样不慌不忙。听见城外攻城鼓声阵阵,他就穿着大红袍登景阳楼往城外眺望观赏,几乎被飞驽射中。萧宝卷之所以心中有底,主要是因为先前的陈显达、崔景慧等人的围城攻伐都以失败告终,就觉得萧衍肯定也不会例外,必败无疑。萧衍围城前,他也不以为意,下令有司只准备城内百日用的柴米,基本上没什么充足的后勤准备。

  平日赏赐左右亿万计的萧宝卷这时候忽然变得十分吝啬,不肯出钱物赏赐守城军士。茹法珍此时情急,叩头请求他出金银赏赐属下,萧宝卷回答:“贼来只是要我的个人的命吗,干吗只找我要东西。”后堂有数百张大木片,军人想拿去加围城防,萧宝卷想留着做殿门,竟下令不与。又催促御府赶制三百人精仗,准备萧衍退拿后庆功时给仪仗队用,并大施金银宝物雕饰仪仗铠甲。城内人闻讯后,莫不愤恨,都想逃亡投降。

  茹法珍、梅史儿又劝说萧宝卷说:“大臣们不尽力,所以叛军攻城不停,应该把军将都杀掉才对!”萧宝卷表示要考虑考虑。

  退败守城的王珍国等人听说这个消息,害怕自己被杀,就密谋串通宫内的宦官和侍卫一起,先下手为强。

  十二月,丙寅夜,萧宝卷刚刚在含德殿吹笙唱歌完毕,躺下还未入睡,一行人就冲入喊杀。哥们身板好,感觉不妙,翻身跳起,从北门跑出想逃往后宫,才发现大门已闭。手中无武器,叛兵纷纷上前,这位爷的膝盖很快就挨了一刀。萧宝卷仆倒,躺在地上还口中大喊:“奴才要造反吗?”,

  兵士大刀在手,挥刀就把这位皇帝的脑袋剁下。众人用浸过油的黄绢包起他的首级,派人送萧衍投降(油过的黄绢透明,以便萧衍辨认)。

  萧衍进城,收斩潘妃、茹法珍、梅虫儿等41人,又以宣德太后令废萧宝卷为东昏侯。

  502年,萧衍废掉齐和帝萧宝融,建立梁朝。

  明末大儒王夫之在评价这段历史时,有很中肯的见解。他认为萧齐的悖逆远过曹操、司马氏和有功于国的刘裕,东昏侯萧宝卷的残虐也非郁林王(萧昭业)和苍梧王(刘昱)可比。“故萧衍虽篡,而罪轻于道成。自刘宋以来,一帝殂,一嗣子立,则必有权臣不旋踵而思废之。伺其失德,则暴扬之,以为夺之之名。”他又列举东昏侯的辅政六大臣以及前后反叛诸将,指斥他们“不定策于顾命之日,不进谏于失德之始,翘首以待其颠覆,起而杀之。”其结论,则是“君臣道亡,恬不知恤,相习以成风尚,至此极矣!”

  一言及南朝,总是令人联想起王谢风流、清谈玄言、六朝金粉、南朝四百八十寺等等飘逸与轻松,殊不知哪个时代也是昏暴之君辈出、人民生活困苦的黑暗时代,统治者的荒唐、暴虐几乎超出正常人的想象力,如果不细细研讨史书,说起这么多故事,还真以为那些事情是后人集残暴之大成而编出来的演义。

  李商隐有《齐宫词》一诗,慨叹伤嗟,特录于下:

  “永寿兵来夜不扃,金莲无复印中庭。梁台歌管三更罢,犹自风摇九子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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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14 10:44:49 | 显示全部楼层


“绥靖政策”将世界推入大战[转帖]


希特勒上台伊始,恰逢德国陷入资本主义世界性经济危机之中。凭借手下能臣沙赫特(时任德国经济部长)的经济才能,德国的经济实力几乎发挥出了全部的潜能。但是,饱受《凡尔赛和约》制裁的德国军队早已不再是一支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了。甚至到了大战爆发的1939年,德国人还根本没有为一场长时间的战争做好充足的准备。

  那么,是什么力量导致法西斯国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冒险孤注一掷,但又不断得手,从而将整个世界拖入一场几乎灭绝人类的世界大战中去呢?答案是:“绥靖政策”。

  什么是“绥靖政策”?一般的解释是:西方列强为防止战火烧到自己头上,以牺牲弱小国家为代价换取自身的苟安。

  如果没有此时英法等世界主要国家所奉行的“绥靖主义”,希特勒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政客、一个跳梁小丑而已。那么,英法等国是如何“绥靖”希特勒的?

  1936年3月7日,希特勒悍然撕毁《凡尔赛和约》,3.5万德军奉命进入了莱茵非军事区。当时的德军无论数量还是质量均与驻扎在莱茵河对岸的法军有很大差距,因此希特勒在入侵之前还下了这样的命令:一旦遇到法军的抵抗就立刻撤退!但法国政府在希特勒的挑战面前畏缩不前,英国政府又采取“超然”态度,使得希特勒顺利度过了“一生中神经最紧张的时刻”。希特勒挑战《凡尔赛和约》的第一个动作得逞了。

  同年年底,德、日签订了《反共产国际协定》。次年11月,意大利宣布加入,“柏林—罗马—东京轴心”正式形成。

  1938年3月,奥地利总理舒士尼格与国内民族主义者矛盾激化。11日晚8时,纳粹党人赛斯·因夸特在德国的支持下就任奥地利总理。当晚9时10分,赛斯·因夸特发出电报,请求德国援助。但希特勒早在当晚8时45分就已命令德军进军奥地利。3月13日,奥地利正式并入德国。其实,当时德军在入侵之前根本没有做好作战准备,其车辆有70%在路上抛了锚。

  德奥合并,更准确地说是德奥合并的方法和结果,使希特勒摸透了“绥靖主义”者的底牌,使他在通往大战的路上走出了关键的一步。德军入侵奥地利的整个过程进行得出奇的顺利,以至于希特勒本人也被这种胜利的情绪所感染。

  在这之后,他以在民族问题上处理不当为由,抓住捷克斯洛伐克不放,迫使捷给予其境内苏台德地区的德意志人以“自治”。拥有几十个师、数十万人的捷克斯洛伐克军队装备还是比较精良的,其战斗力足以抵抗德国军队的入侵。但这支雄师在英法“绥靖政策”的压力下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1938年9月15日,英国首相张伯伦生平第一次乘飞机出行,赶赴希特勒在慕尼黑郊外的别墅伯希特斯加登。根据会议记录,张伯伦没有问过能否保持一个领土完整的捷克斯洛伐克的独立,也没有问过这对西方列强会产生什么样的战略影响,甚至根本没有考虑过捷克斯洛伐克的领土完整,就拍板把捷克斯洛伐克出卖给了希特勒。当然,人们也不会忘记慕尼黑会议上的另一个“绥靖主义”者。在9月18日的会议上,法国总理达拉第力图使英国人相信:希特勒是个诚实办事的人,他在获得了捷克斯洛伐克的德意志人居住地之后,绝不会再寻求其他非德意志人居住的领土。张伯伦则说:“如果捷克斯洛伐克政府接受现在向他们提出的建议并确定不会同时发生军事政变的话,英王陛下政府准备参加拟议中的保证。”达拉第的一句话把英国推进了世界大战,而张伯伦的一句话又把捷克斯洛伐克投入了民族苦难的深渊。

  9月29日,张伯伦与达拉第、墨索里尼、希特勒在慕尼黑举行了四国首脑会议,正式签署了《慕尼黑协定》。协定签字之后,捷克斯洛伐克的代表才被叫进会议厅,张伯伦和达拉第向他们宣布协定的内容,还告诉他们:“这是无权上诉和不能修改的判决词”。

  返回伦敦,面对机场上欢呼雀跃的人群,张伯伦不禁高喊:这是在我国历史上,第二次将伟大的和平从欧洲大陆带回!

  但是,没过多久,法西斯的炸弹就落到了他们的头上。1939年9月1日,纳粹德国入侵波兰。9月3日,英法对德宣战,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袭珍珠港,同日对英美宣战,大战真正具有了世界规模。“绥靖政策”的苦果终于砸到了绥靖者自己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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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14 10:46:09 | 显示全部楼层


章士钊就“陈独秀案”与程沧波的笔战[转帖]


傅国涌

1933年4月,国民党治下的江苏高等法院公开审理陈独秀等“危害民国案”,起诉书列举的罪名为“以危害民国为目的,集会组织团体,并以文字为叛国宣传”。无论陈独秀的无罪自辩,还是章士钊律师义务做的无罪辩护都很精彩,经当时《申报》、《大公报》、《国闻周报》等各大报刊的报道而轰动一时,他们提出的“政府不等于国家”,“反对国民党及其政府,并非反对国家”等观点尤其有力,让国民党当局很是难堪。

4月14日上午在江宁地方法院刑二庭第一次开审,55岁的陈独秀踏上法庭时,记者发现他“两鬓已斑,须长寸许”,但“面色红润,已无病容”,而且“四周瞻顾,态度自若”。当审判长问他:“何以要打倒国民政府?”他回答:“这是事实,不否认。至于理由,可以分三点,简单说明之:(一)现在国民党政治是刺刀政治,人民即无发言权,即党员恐亦无发言权,不合民主政治原则。(二)中国人已穷至极点,军阀官僚只知集中金钱,存放于帝国主义银行,人民则困苦到无饭吃,此为高丽亡国时的现象。(三)全国人民主张抗日,政府则步步退让。十九路军在上海抵抗,政府不接济。至所谓长期抵抗,只是长期抵抗四个字,始终还是不抵抗。根据以上三点,人民即有反抗此违背民主主义与无民权实质政府之义务。”

4月20日上午第三次开庭,旁听者人满为患,有些是从上海、无锡、镇江各地赶来的,法庭无地可容,门外挤满了人。等检察官控告完毕已是下午一点四十五分,陈独秀当庭抗辩:“检察官论告,谓我危害民国,因为我要推翻国民党和国民政府,但是我只承认反对国民党和国民政府,却不承认危害民国。因为政府并非国家,反对政府,并非危害国家。”他的书面辩诉状说得很清楚,国家乃是土地、人民、主权的总和,所谓亡国是指外族入据其土地、人民和主权,本国某一党派推翻某一党派的政权而代之,不能说是“亡国”,所以“危害民国”不成立。民国之所以叫民国,就是民主民主共和国,以别于专制君主国。所谓“叛国”,刑法上有具体说明,即平时外患罪、战时外患罪、泄露机密罪。如果把国家和政府混为一谈,那又何必屏弃法国路易十六的“朕即国家”说。如果说在野党反抗不忠于国家或侵害民权的政府党,而主张推翻其政权,就是“叛国”,则古今中外的革命政党无不曾经“叛国”,国民党也曾“叛国”矣。

他指斥——“国民党政府,以党部代替议会;以训政代理民权;以特别法(如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及出版法等)代替刑法;以军法逮捕、审判、枪杀普通人民;以刺刀削去了人民的自由权利,高居人民之上,视自己为诸葛亮与伊尹;斥人民为阿斗与太甲。日本帝国主义方挟‘武力征服’政策对待吾国,同时国民党政府亦挟同样态度以临吾民。”他表示自己力争的只是体现民主共和国实质的人民自由权利,力争的是实现普选的国民立宪会议,力争的是民主制扩大到历史的最高阶段。现在和将来,他本人都没有篡夺民国为“党国”的企图,“试问谁为‘危害民国’?”

他进一步反驳,如果说人民发言反对政府或政府中某个人,就是有罪,那么两千年前周厉王有监谤之巫,秦始皇有巷议之禁、偶语之刑,汉武帝更有腹诽之罚,那时当然没有言论自由。20世纪的民主共和国,似乎不应该有这样的怪现象。如果认为宣传共产主义就是“宣传与三民主义不相容之主义”,就是“危害民国”,欧洲中世纪专横黑暗的宗教法庭迫害异教徒、科学家,以阻塞思想信仰自由的故事,岂不是重见于今日的民国,那不是正好证明日本人所谓的“中国非近代国家”之说不是污蔑吗?

接着,仗义而来的章士钊起立为陈独秀辩护,雄辩滔滔,长达53分钟。他指出,本案首先当区分言论与行为,“以言论反对,或攻击政府,无论何国,均不为罪。”即使是应付紧急状态的特别法规,也未见这样的规定,所以起诉书的指控,“无中无西,无通无别,一切无据”。反对或攻击政府,进一步推翻或颠覆之,这是行为。即便指控陈独秀主张暴动,“既未越言论或理想一步”,与紧急治罪法上的“行为”含义迥然不同,以行为而论,断无科罪之理。何况国家与主持国家的机关(即政府)或人物,属于截然不同的范畴,如果说以言论攻击机关和人物就是危及国家,“于逻辑无取,即于法理不当”。民国的主权在民,复辟国体才是叛国,才是危害。否则,不论对于政府或政府中何人何党,有何抨击,都是正常的,只有半开化的国家才会以此“临之于刑”。

当章士钊辩护时说,陈独秀早已被共产党所开除,实际上是与“国民党最前线之敌人为敌”,说他“与国民党取犄角之势”也无不可。这当然是律师有意做的有利于他的辩护。但陈独秀当庭声明,章律师的意见是他从法理上说的,与他本人的政治观点不符。

陈独秀、章士钊的辩护,“政府不等于国家”等观点通过大江南北各新闻媒体广为流传,章士钊旁征博引、洋洋万言的辩词,文采斐然,受到读者的注目。各地报纸论坛上出现了与他唱和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英国伦敦大学政经学院留学归来、担任国民党《中央日报》社长不久的程沧波站了出来,在4月26日的《中央日报》发表署名文章《今日中国之国家与政府——答陈独秀及章士钊》,从“现行法律”出发反驳陈、章,俨然“法家”姿态。文章指出,“律师不能离现行法律条文而谈法理”,认为章不知“今日法律上国民党与国家之关系”,身为律师,“应知今日中国现行之根本大法为《中华民国训政时期约法》”,该约法第三十条规定:

“训政时期由中国国民党全国代表大会代表行使中央统治权。

中国国民党全国代表大会闭会时,其职权由中国国民党执行委员会行使之。”

国家的组成要件是土地、人民、主权,统治权就是主权的“动的状态”,“今日中国之国民党,在法律上既为行使中央统治权之团体,则按之‘国家为行使统治权之团体’之原则,国民党至少在现行法律上,在现存制度下,即为国家。国民党此种资格,由法律所赋予,由事实所造成。训政时期约法未经合法废止以前,反对并图谋颠覆国民党者,即为反对并图谋颠覆国家,即为危害民国,亦即为叛国。”

他接着指出,今日为统一共和国,与苏维埃的国体根本不同,“陈独秀自认推翻国民党及其政府后将建立苏维埃制度。则与郑孝胥等迎立溥仪,同为变更国体,同称叛国。而决非更易政府一语所可轻轻文饰。”“中国人民皆可用合法之方法推翻今日之政府——行政院。而不许以非法之方法推翻政府。”何谓“合法之方法”?他的答案:“即院长副院长之产生,由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选任之。(修正国民政府组织法第十条)中国现政府之推翻,必经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之选任。除此方法以外,希图推翻政府者,即为违法。”

程沧波文章发表的当天下午,陈独秀以所谓“以文字为叛国之宣传”判刑13年(经上诉,1934年6月30日最高法院终审改判为8年)。

5月4日,章士钊在上海影响最大的老报纸《申报》上发表《国民党与国家》一文,反驳程沧波。他发现程所引的《中华民国训政时期约法》第三十条与原文不同,原文为:“训政时期,由中国国民党全国代表大会、代表国民会议,行使中央统治权。”“代表国民会议”是本条的眉目,贸然将“国民会议”割去,“不知是何用意?”而且主权与统治权不能混为一谈,在英语中对应的也是不同的词。即便是“训政时期约法”第一章也标举主权属于全体国民,由国民会议行使,岂能在国民会议之外谈国家主权?既然承认国家的要件是土地、人民、主权,又怎么可能得出“党即国家”的结论,岂非矛盾?更令他吃惊的是,程明明说民主国家主权寄予全民,“则以主权论,全民者国家也,国民党不过全民中一小小分子,乌得谬居其名”。说白了,不过是国民党专政。国民党专政,与苏俄的无产阶级专政,正是它们的相同之处。当事人陈独秀倡言推翻国民党,并非危害民国,充其量只是布达未来的政治理想,无背于近世立宪国的通则。

章游学英国,曾受教于著名宪法学家戴雪,程更是英国教育背景。两人在笔战时都搬出西方法理,列举英、美等国的例证。只是程站在国民党的立场,为国民党政权的合法性辩护。

5月7日,程沧波又在《中央日报》发表《再论今日中国之国家与政府——答章士钊》,对章的反驳一一进行辩驳,没有说出多少新意,无非一再重申国民党就是国家,还声称这是“民意”所赋予的。章士钊没有再作回应。国民党当局因此大为得意,程沧波也因此在国民党内文名大盛,陈布雷在杭州连夜写信给他,说自己“为之喜而不寐”。连蒋介石身边的大红人、南昌行营秘书长杨永泰也专门自南昌给他发来贺电。

当年5月1日胡政之创办的《国闻周报》第10卷第17期发表了一篇详尽的《陈独秀案开审记》。陈独秀本人的辩诉状当时也有一种14页的单行本流传,后面还有“独秀”的签名。亚东图书馆当年出版的《陈案书状汇录》,共102页,收入了起诉书、判决书、陈独秀的自辩词、章士钊的辩护词、程沧波对他们辩词的反驳、章士钊回应程沧波的文章等。此书汪原放经手付排、付印,他记得印了一千册,有些大学的法学专业马上将此书作为参考书。这些都为历史留下了忠实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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