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喜（44）

于广中 · 发表于 2010-9-21 09:01:55

来喜（44）这天，羊牯仔和涞妹又来到林场活动。羊牯仔和来喜说，他明天要到广州去，问来喜有什么要带给黄勇泉。来喜倒是真想黄勇泉了，说他有好长时间没有给自己来信，让羊牯仔到黄勇泉那里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羊牯仔在图书馆里找到了黄勇泉。他第一眼看到黄勇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黄勇泉竟是胡须长长，衣服邋邋遢遢皱巴巴，目光无神，吊儿郎当，还瘦了很多。这哪里是羊牯仔印象中的风流倜傥的黄勇泉啊！羊牯仔张大了嘴久久不能合上。黄勇泉面无表情地看看羊牯仔，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在用抹布反复地擦着摆满书的架子的一个地方，没有说话。 “黄勇泉，你怎么啦？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没有反应，只是一个劲地擦。羊牯仔把黄勇泉在不断擦的手抓住，让他停下来，说：“来喜让我来看你。” 黄勇泉用劲把手夺回去，又在那个地方拼命擦，还比刚才擦得更快。羊牯仔留心看了一下他擦的地方，是做架子的木头有一个像死节一样的黑色污点。他断定黄勇泉脑子出了问题，但是又无法了解，便像对黄勇泉，也像是对自己说：“马上便要回去了，回去我该怎样跟来喜说呢？” “跟来喜说…，跟来喜说，对！要跟来喜说！”黄勇泉忽然像下了决心，接上羊牯仔的话。 “你要我跟来喜怎样说呢？”羊牯仔。黄勇泉停止了擦拭，目光从呆滞慢慢变回到正常，扔掉抹布，拉着羊牯仔出去了。他们在校园的一棵大树底下的石椅上坐了很久，一直从下午坐到天黑。羊牯仔回去了，他不敢直接去找来喜，他把涞妹也带上，还先去找到方国盛。因为他知道是方国盛那次救了来喜。他把黄勇泉告诉他的东西全部都说给了他们听，让大家想想该如何和来喜说。方国盛和涞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忽然听到“哇”的一声哭声，然后是一阵粗重的脚步声远去。 “不好！”先是方国盛反应过来，跑出房间向脚步声追去，然后是涞妹和羊牯仔，也跟着追下去。原来羊牯仔他们是在方国盛的房间里说的话，来喜从苗圃地回来拿东西，听饭堂的工人说羊牯仔他们来了，便到处找他们，听到他们在方国盛的房间里说和自己有关的东西，便悄悄地在外面全听去了。来喜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趴在床上伤心欲绝地痛哭着。方国盛他们追到房里，但是不知道该如何劝解。涞妹坐在来喜旁边，两手不断轻拍着来喜的肩背，在陪着不断落泪。羊牯仔在屋里转来转去，两只手不断变拳变掌地摩擦着，嘴里老是“该死！”“该死！”地念叨。方国盛站在窗前，脸色凝重地看着远处的树林出神。良久，来喜的哭声低了，只剩下抽泣声。涞妹抱着来喜两肩。来喜坐了起来，睁开红肿的双眼，看着还带泪的涞妹，又相拥着哭起来。 “来喜一家的惨遇，让苍天听了也会流泪。”方国盛站过来说。来喜和涞妹慢慢停止了哭泣。 “过去的恩怨有着复杂的背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方国盛继续说。来喜坐正了，睁着泪眼看着方国盛。 “好在真相已经露出来了，你迷一样的身世也重见天日。” 点点头。 “无论历史是怎样的，总该翻过去。我们一切都要朝前看。”方国盛。 “对，来喜，看开点。”羊牯仔。 “看来黄勇泉一家也不怎么好过。黄勇泉现在已经像一个神经病人，整天是行尸走肉那样。”涞妹。来喜把头低下了，百感交集。后来来喜又向羊牯仔问了一些关于自己家庭的问题。羊牯仔说，这些黄勇泉也去了解过，当年和他爸爸共事的人，现在几乎没有人在学校了。因为她爸爸邓耀堂一直不肯承认窃取国家机密，也无更多的证据证明他里通外国，就无法定罪，最后随着他死去也就不了了之。但是，右派的帽子还一直戴着。至于她妈妈，原来也是那所学校的老师，是一个华侨家庭的女儿，外家那边所有人都在国外，但跟随她失踪也完全中断了联系。现在只有她们老家小海市的地址，据黄则权曾经进行过的了解，也已经没有人了。 “我明天到小海市去。”来喜坚决地说。第二天来喜先回岗美，和养父猪乸昌说了自己广州家庭过去的遭遇。猪乸昌无限唏嘘。猪乸昌和来喜一起去的小海市。这次他们找到了来喜爷爷奶奶的家，一间倒塌了一半的房子。好心的乡人带他们去看了来喜爷爷奶奶的山坟。邓家就只剩下来喜一个了。来喜想到广州为父亲平反，被方国盛劝阻了。方国盛说：“右派不是你父亲一个，历史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清白。况且现在去找人，首先你要证明自己是邓耀堂的家属，但是你怎样证明呢？即使黄则权肯为你做证，但也只是凭那个小佛玉佩，是他自己的记忆，不能成为有力的证据。所以，你的身份将无法得到认可，也就无法做任何关于你父亲的事情。即使你不怕背上右派家属的臭名，也会被人家怀疑是想混回到广州户口。所以，还是作罢为好。” 很有道理的分析。来喜无可奈何，只好作罢。